西域,剑门关外,黄沙漫天,一行数百人走在路上,这是当年白衣僧人李当心西行万里走过的路。
而今日西行的这一群人,他们不是商队,也不是虔诚的佛徒,而是来自离阳朝廷,他们带有特殊的使命。
这群人当中为首的那一个是赵楷,离阳皇帝赵惇的私生子,当然现在的他已经私下里去宗人府挂了号,被皇宫某位无嗣的娘娘认作儿子,算是正儿八经的皇子。
这位皇子会来西域,自然是要行险搏命,暗中联络西域佛门势力,在关键时刻暗袭牵制北凉,也就是这样可能掉脑袋的事情,才能让一个私生子重新拥有皇子的身份。
毕竟,你是要让人家去拼命,怎么能不给一些好处。
赵楷这一行人,前后共分数支人马,在前在后都有伪装成商队的精锐甲士,几支商队加起来将近两千人。
而在他所在的这一支商队当中,除了两百骑骁勇羽林卫,还有数十名腰系黄带佩金刀的大内侍卫,青壮与老将各占一半,随便一個上了年岁的老将,都是十几二十年前名震一方的武林翘楚。
另外在商队的马车当中,还有着几位神秘的一品高手,根据赵楷大师父韩生宣与他所说的,这些高手会拼命保护他的安全,只是平时就少去打扰。
赵楷等人的身后,便是号称黄鹤飞不过的天下第一险关剑阁,成功渡过这一重险地之后的赵楷,内心稍有放松。
他在众人休整的时候回首望向剑阁,又看了看身边女子那张说不清是柔媚还是端庄的脸庞,就觉得眼前更花了,这女人还真是能蛊惑人心。
这是一个去尽烦恼丝的女子,乃是出身西域密宗,号称身具六相的六珠菩萨,她也是此行另外一位使者。
赵楷与六珠菩萨说了一会儿话,下意识望向北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色逐渐阴沉,他想到了很多。
按照他二师傅,两朝帝师杨太岁的说法,当初朝廷之所以将北凉封藩凉地,而不是将顾剑棠丢去凉地,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这地方太过重要了。
凉甘走廊是西北咽喉,北莽是直接与西域有所接壤的,一旦这个口子打开,北莽百万铁骑就可以轻易从湟水谷地以狮子搏兔之势,俯冲中原。
北凉设防其实不易,大多边境线上无障可依,处处漏水。而且凉莽两地优劣明显。
北莽疆域广袤,拥有几乎等同于整个中原的巨大纵深,这就形成了围棋上的厚壁之势,而地狭的北凉每一寸都不多,完全不能比。
北莽输得起几次大败仗,哪怕这回北莽南朝两州之地被拿下来,他们依旧是能重整旗鼓回头反攻,而北凉若是输一次失一地,那就是满盘皆输。
赵楷自言自语道:“徐骁不做土皇帝,谁能做?顾剑棠?说不定五年都支撑不下来吧!”
“但是,好端端的这徐骁为什么要反!而且北莽也太不济事了,被北凉区区二十多万人杀入草原,调集百万大军倾国之力去战,这要是再输了,难道这天下真的要改姓徐?”
赵楷出发的时候,凉莽大战刚刚开始,加上西域这边交通不便,消息流通不方便,所以他还不清楚凉莽大战已经结束了。
赵楷唏嘘感慨了一阵,又是撇了撇嘴,看了看旁边据说坐着保护他高手的马车,感慨着笑道:“大师父可比二师父大方多了。”
大师父韩生宣待他一直极好,五个一品的符将红甲给他护身,刺杀失败也给他争取到了封王的机会,这次出行也是安排妥当。
虽然二师父杨太岁也教了他很多东西,但相较于几乎等同父子的韩生宣,这位二师父的表现就……自己这次出来拼命,就跟二师父见了一面,后者说了些大道理,什么好东西都没给啊!
“凉莽大战,最好是打久一点,等我到了西域掌权,我也当个土皇帝,懒得管中原纷争,徐家要是赢了,我就称臣上降表,请求联姻,说不定还能得偿所愿,叫那两位小舅子。”
赵楷想的很好,但感觉喉咙快冒烟的他,在艰难咽了咽口水后,终究是没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他又回头看了眼应该是最容易设伏的剑门关,心中舒了一口气,过了这处,前边应该是一片坦途了吧!
“什么人!”
忽然间一声声惊呼疾喝此起彼伏,是商队之中的大内高手发现了情况,赵楷刚放下的心又是悬了起来,猛然转头就看到风沙烟尘之中,有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相拥而至。
大漠黄沙高漫天,吹的人根本睁不开眼,待得赵楷终于看清那两道身影,眼神变得绝望,干涩道:“徐龙象……”
“杨太岁,滚出来吧!”
徐信的声音在大漠黄沙之中响起,陡然间赵楷身后的几辆马车炸开,数道身影出现,其中一道身影恰好落在赵楷的身侧,是个低首念佛的黑衣老僧。
两朝帝师,病虎杨太岁,与北凉王徐骁乃是关系莫逆的好兄弟,巅峰之时修为惊天,曾踩塌一半龙虎斩魔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