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马车行进起来。
欧延坐在景年对面,早将她看到自己进来后的反应尽收眼底。
此时见她一脸严肃地正襟危坐,目光毫无焦距地不知定格在哪儿,竟有种说不出傻气,他没忍住笑了笑,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缓缓开口:“仪式在午时开始,一会儿到了,我们会先去做准备。”
景年见他是要与自己交代正事,便抬起头来点头认真听。
“今日,宫里的土灵珠,絮柳庄的木灵珠,还有我棠钰庄的金灵珠会同时出现在宫中,分别由我和另外两名执掌者主持仪式。这两人在你我相识那晚的宫宴上都出现过,一个是絮柳庄庄主慕容昕,就是当时坐在我旁边的那个……”
欧延说着,看了景年一眼,确认她是否还记得。
景年却一下愣住,万万想不到那日书房里见过的那个痞气十足的男子竟就是执掌木灵珠的絮柳庄庄主?!
这冲击不小,她晃了下神,才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欧延收回目光,继续道:“另一个……就是肃王楚清怀。”
景年呼吸一窒。
单是听到这个名字,便已经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上次被验身和下毒的可怕经历还历历在目,此人在她心中,早已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的存在。
哪里想到今日会有机会再接触此人!
可是……他竟会是土灵珠的执掌者?
“土灵珠是由当朝太子执掌的。”
欧延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直接打消了她这刚冒出的猜想,“太子身陷前线打仗,生死未卜,肃王却在此时越权代其执行启灵仪式……这种事,你如何看?”
他说着,将问题抛给她。
景年暗自心惊。
她逐渐发现,欧延最擅长的,不是亲口将是非判断告诉你,而是将某一件事陈述出来,让你自己去悟。
每一句话,都暗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陷阱。
但也因着他这话,景年总算明白了他为何说自己不喜肃王。
肃王的做法,摆明了是想篡位,而七皇子他们,似乎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
原来是这样……
“他这样做……可以吗?”
景年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问,“不能阻止他?”
“可以,也不可以。”欧延笑。
景年了然。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男子的城府有多深。
启灵仪式既然能照常进行,便一定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的。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年没敢问,只微抿唇点了点头。
“我们在成为灵珠执掌者前,会与灵珠滴血盟誓”,欧延却出乎意料地对她做出了解释,“一旦滴血,便拥有了驾驭灵珠的能力,也与灵珠建立了联系。”
这话若是对还未遇到毕尧的景年来说,一定相当荒唐,但现在她却听得甚是专注。
有些东西,不是简单能靠自身有限的见识去认知的。
“太子赴北部边境平复战乱,已失联了一个月多。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以启灵仪式,借其它两颗灵珠之力催动土灵珠,以查证土灵珠与太子的血盟是否还在。倘若太子出事,这道血盟便断了。”
欧延停顿了一会儿,沉声道。
景年眨了眨眼,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启灵意识背后的目的,竟是这样……
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已完全不是她能理解和涉足的了。
“奴婢听凭七爷吩咐。”
既已被推上这条路,便只有一试了。
欧延勾了下唇,“仪式开始后,你只要带着金灵珠跟随我走到仪式高台,将灵珠放到指定的位置即可。”
景年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头。
但想到南下前毕尧交代的话,却又不禁有些心虚。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这第一回如此近距离接触灵珠的机会,注定只能是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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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进宫时,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在宫内换乘了轿辇,到得地方,景年抬头望着眼前这座以白色巨石与实木修建而成的巨大圆形建筑,简直瞠目结舌。
正前方庄严的殿门前,书写着苍劲大字的牌匾挂于其上,上书的两个字,景年恰巧都认得——“龙池”。
这座名叫“龙池”的宫殿足有二十多米高,上方屋顶盖着绿瓦,下方是将近百级的阶梯,需先走过这些台阶,再穿过宽大的平台才能到达殿门。
其巍峨气派,在宫殿万千的皇宫内,实属罕见。
景年哪见过如此宫殿,幸得理智还在,硬着头皮跟在欧延身后走了上去。
宫殿周围已有侍卫把守,殿前的百级台阶每隔十级便有一个侍卫或内监,那阵仗一直延续到步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