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望着前一刻还挣扎着难以控制的男子忽然闭眼昏睡过去,重重松了口气,这才得了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方才林亦忽然发作,推开他的那一下,真是用了大力,到现在他被碰到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
钟妹被吓得不轻,躲在景年身后,大气不敢出。
“多亏姑娘反应快。”
钟叔叹气,弯身继续为林亦检查伤口。
“可他刚才说的……”
林氏显然对林亦的话有些忌惮,犹豫道。
“钟叔,你可有将林公子的事转达给大人的人?”景年快速道。
“有的,今天天一亮,便传信过去了。”
钟叔点头,这么重要的事,他可不敢马虎。
景年叹了口气,自己的情绪也被林亦刚才那一闹引的有些烦躁,本来便担心欧延一行人的安全,现在更甚。
只不过思来想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必须得先让这眼前的人尽快将伤养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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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再醒来时,果然第一句话就是要走。
此时已是傍晚,天虽还未完全暗下来,房内的蜡烛已点起来了。
景年借着烛光打量林亦,见他神情认真,一副完全冷静下来的模样。
钟妹也在场,闻言下意识劝道:“林大哥,你伤得这么重,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啊!”
景年见他听了这话却一声不吭,只挣扎着要起身,心里暗骂他是根木头,竟是听不进劝的,可又发作不得,只能好言道:“林公子,今天早上你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身上的伤口已经开裂过一次,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又止血包扎好,你现在一个人连路都没法走,哪能回得去呢?”
“我们都是普通乡民,那宫里的事,是万万不敢掺和的,如果真如公子所说,现在宫里有人谋反,到时要是查到是我们救了公子,指不定连我们一家都性命难保。”
景年将两手抱在胸前,故意表现出极不安的模样,讷讷道。
此话一出,林亦果然顿住。
景年心里一松,知道他好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他虽冲动,但主要还是因为怒急攻心,一时间失了理智,没想那么多罢了。
“公子说的那些,都是天大的事,我们一家无意得知,心中都很是惶恐,可眼下只有公子一人……不知公子在上京城里可有信得过的亲信,如果有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帮忙传信,也好过让公子一人去冒险。”
林亦垂眸,手一点点握成拳,哑声道:“如今除了我自己,无人可信。”
他的回答也在景年意料之中,遂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公子更不可冒然行事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这里养伤,不求完全恢复,但至少要等身上几处大的伤口稳定下来才行。公子不知道,你胸口的伤,差了那么一寸就到心脏,左臂的骨头也断了,要是现在还不小心,定会落下病根,能不能完全康复还都说不准。”
林亦躺在床上闭着眼好半晌没有说话。
景年等了一会儿,又与钟妹对视一眼,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妥协。
当下没再多说什么,景年心想他此时定是心中烦乱,不想过多打扰,拉着钟妹默默离开房间。
刚走到门口,却听到林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疲惫与叹息,“多谢姑娘一家……救命之恩,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景年扬起唇角笑了笑,“公子不必客气,这治疗的银钱,我还是有给公子算上的,日后公子立了功,还要找公子讨回来呢。而且……我们一家这么多年,一直是谨慎小心的,公子所说的事,是绝不敢有一个字透露给旁人的,公子只管放心在此休养,也好能快些进宫禀报。”
景年这一番话,也算是八面玲珑,心思缜密到极致了。
林亦睁眼,为着她的话,似是颇为触动。
心中也不觉为这小小的医馆中竟会有这般通透的女子的存在而多了丝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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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医馆总算是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林亦想通了,做什么事便都配合起来。
他身强体壮,又年轻,伤口愈合的也快,没几日就已能慢慢从床上坐起了,好在他腿上并未有太重的伤,估摸着很快就能尝试着下地走动。
相处时间一长,景年越发觉得林亦此人不一般。
照理说,一个武将,又常年在外打仗,性情和行为举止应是粗糙而不拘小节才是,但他除了之前冲动了一次,其他时候都表现的很温和,谦逊有礼,谈吐也极不凡,加之他长得一表人才,年近三十,正是性子沉淀稳重的年纪,不止钟妹,钟叔与林氏也都极喜欢他。
景年断定林亦必定不是普通的小兵卒,估摸着会是太子的亲信,毕竟那日他听闻北文帝病重,反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