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午沈倾城临走前,景年与她约定好的。
她不知道如今景年与欧延之间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会认为他们会一起前来送行的。
景年不知欧延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慕容昕知不知道这一切,但为了在表面维持住这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最后一丝平静,她必须让这一切在沈倾城面前风平浪静地渡过去。
……
阿喜恭敬地应是。
房门被轻轻关上。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从白天阴沉沉的天气,就能看出征兆。
如今算是终于下下来了。
……
景年躺在床上静静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头晕沉沉的,伤口的疼痛感一阵一阵涌起,又消失,周而复始……
苦涩的情绪仿佛发酵一般,酸酸涨涨的。
心情像一张被人揉成团的皱纸。
耳边甚至能听到纸张在揉弄过程中发出的清脆声响。
……
景年闭上眼,强迫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
******
这一觉睡得极沉。
仿佛被无数梦境深深吸了进去,过往的许多画面都一个个在眼前浮现,有景向岚的,欧延的,临风的,毕尧的,甚至还有肃王楚清怀的……
只是,即便是在梦里,欧延都不曾与自己说过一句话。
甚至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
“姑娘……姑娘!”
“姑娘,快醒醒!”
耳边传来呼喊声,景年的意识逐渐清明,慢慢睁开眼。
这个场景很熟悉。
阿喜像昨天一样趴在床边,担忧地一声声唤着她。
房里已微亮。
“什么时辰了……”
这一次,她思绪清明的很快。
想到今天清晨约定的事,她哑着嗓子开口。
一夜过去,头依旧疼得厉害,身子像被整个拆开又重组上,竟比昨天感觉更差了。
景年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积聚在周身的所有力量,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失殆尽……
“姑娘你在发烧,而且很烫!奴婢去叫萧先生过来好不好?”
阿喜没回答景年的问题,话中带着哭腔,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
她什么都不懂,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景年轻轻呼出一口气。
指尖动了动,熟悉的疼痛感从左手腕传来。
她痛得皱眉,却还是忍住,“不用,我们现在去送慕容庄主和沈小姐,萧先生肯定也在,等送完了人就能直接找他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撑住,至少不能在慕容昕和沈倾城离开前出岔子。
“好,奴婢这就去叫辇车过来。”
这回景年没拦她,无声地答应。
她心里清楚,现在若是让她仅靠双脚走过去,只怕是撑不到慕容昕他们走的时候了。
******
慕容昕和沈倾城一早就已在棠钰庄门口整装待发了。
二人一路只有一辆马车和一匹马,随行人员也一切从简,仅有一名由棠钰庄暗卫扮作的马夫和欧延此前指派给沈倾城的贴身婢女菀儿。
没多久欧延就与萧痕一同到了,对于一路上的各种细节事项,又是好一番叮嘱。
趁着沈倾城进入马车整理行囊的空当,慕容昕稍犹豫了下,还是轻拍了下欧延的肩,低声道:“墨姑娘的事……你们,你慢慢来,她确实不像是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的人。”
“倾城这段日子真的很感激她,昨天下午还专门去静园看过她一次,说是人状态看着不太好,像是病得挺严重的。”
慕容昕望着马车的方向,“身体的事还是耽误不得,如今线索这么多,总能都调查清楚的。”
说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这人,一向老神在在的,论耐心,谁还能比得过你?”
欧延神色淡淡的,闻言一直没什么表情。
慕容昕见状,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一个局外人,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之所以临走前还特意说这几句话,无非是因为昨日欧延的反应。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与皇室真正的众皇子相比,欧延在性格上,也能算得上是最通透成熟的那几个。
除了七年前父母惨死的那场火灾,他几乎就没有见过欧延在情绪上有任何失控过。
但昨天他对于景年的反应,是真的反常。
这其中的原因,慕容昕多少是明白的。
如果墨景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人,绝不至于如此。
问题就出在,她是欧延心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