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景年,所以便想赶在我之前,提前了结景年的性命。”
说到这里,毕尧停顿了很久,才缓缓道,“欧庄主,这就是我为何会在今晚来到棠钰庄的原因。”
欧延没动,反倒眯了眸,“公子方才说,景向岚一直知道景年的存在,也一直在找她?”
“墨景年……究竟是谁?为何她没有一直居住在断情山?反倒是被你……从小送到山下托人抚养?”
话题,兜兜转转,难免落到了景年的身世上。
毕尧沉默了很久。
欧延看出了他的犹豫,面色冰冷,“江湖都说棠钰庄进得难,出得也难。毕公子今晚既然来了棠钰庄,便定是要将一切都说清楚才能出得去的。”
这话,是威胁,也是提醒。
……
毕尧有些苦涩地勾了下唇。
他抬眼,认真地望着欧延,“墨景年……是断情宫最后的筹码……”
萧痕瞪大了眼,身子微前倾,唯恐错过他任何一个字。
“上古时期形成的五颗灵珠,自被发现以来,一直都由断情宫控制,它的灵力究竟有多强大,远超出你我的想象。”
“我说过,断情宫共有五个分支,其中的门系,专以培养各类精通巫术的巫师为传统,在大巫师的带领下,每隔一百年,我们都会在断情山上举行一次祭天之礼,形式……很像你们现在的启灵仪式。”
“这场祭天之礼,能助巫师以灵珠之力降下一道预言……”
“很巧的是,在魔尊降世前,最后一道预言说的,是火族会在千年后出现一位救世者——”
毕尧说着,目光划过欧延和萧痕的脸,“那也是灵珠最后一次降下预言,但对于当时听到这则预言的人来说,它所描述的时间实在太过久远……久到,甚至可以完全不必理会。”
“没人能弄明白为何是一千年,又为何是救世者这样的身份……”
救世者……
萧痕错愕地僵住。
他们不过是凡人之躯,又哪里想得到世间竟真有如此怪邪之事。
他控制不住地向欧延望去,见他竟丝毫不比自己好多少,神色复杂,收紧了五指,深不可测地注视着毕尧。
……
“后来……一百年过去,魔尊降世,死伤无数,断情宫为了阻止他,几乎全门被灭,活下来的所剩无几,宫主也最终因魔尊惨死……这一切,不正是像预言说的那般吗?仅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已是毫无希望了。”
毕尧闭上眼,脑间立刻浮现出当时末日般的景象,“预言虽未具体说明为何会出现救世者,可当时的情形,包括之后魔尊降下诅咒,以及一千年的封印之期,统统都应验了这道预言……”
“我们所有人,都几乎陪着魔尊,历经了一千年时光,而那个救世者,会在这一千年后,在灵珠对魔尊的封印解除时……出现在世间。”
……
毕尧话毕,三人沉默良久。
欧延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未变,再开口时声音微哑,甚是低沉:“你是如何找到她的?”
“当年那道预言降下后,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断情宫当时的宫主便命人制作了专门用以记录年份的计时仪,以警醒后代时刻注意这道预言的存在。”
“那计时仪可自动运转,无需旁人照管,也正是有了它,我才得以在苏醒时明确地知晓已过去了多少年。”
萧痕恍然大悟。
难怪……他刚才言语间,对所有时间都如此笃定和清楚。
谁能想到,名剑山庄庄主傅影山竟完全错了。
……
“我清醒以后,最无法接受的一件事,就是已过去的时间……”毕尧自嘲一笑,“我说服了自己很久,才冷静了下来,去直面这个事实。”
“那时距离魔尊封印,已还有不到一百年的时间——我因为无法远距离离开断情山,只能以瞳术控制山下的人,在搜寻景向岚下落的同时,于世间各处寻找预言所说的那个救世者。”
“因为是火族人,只要看瞳孔颜色就能辨别,可毕竟大海捞针……我用了近百年,才终于找到了她。”
他指的,是景年。
“她……出生在何地?”
欧延抬头,漆黑的眸子定格在毕尧身上。
“就在北国境内,离北部边境不远的一个小县城,是贫苦人家,祖辈务农,都没有外族血统,母亲在生她时因难产而死,而孩子……因为瞳色异常,一出生,便在村中流传起许多不好的谣言。”
“我看长期这样下去对孩子和这家人都无益处,便花重金将孩子买走……”
“只是孩子太小,又出生于普通人家,除了瞳色外,我还无法完全确认她是否就是火族血统。而且受制于断情山上的结界,我也无法直接将她带回断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