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气的将马鞭砸在了地上,骂道:
“狗日的,他金胖子什么时候这么爱兵如子了。辣娘,说护着弟兄们性命,现在呢?不正是他逡巡不前,才害了大伙吗?”
跪在地上的士卒,此刻已经满脸泪水,混着泥土,不断磕头:
“渠,赶紧发兵吧。晚了,弟兄们真的都死光了。”
刚还在发怒的张荣听到他的话,半天无语,只是看着前方如山海的厮杀声出神。
其他众将也看出了张荣的不对,还是刚才那个想遮掩的扈将主动搭话:
“魁,这兵咱们还是赶紧发。金胖子那人不到真危险,不会叫援兵的。”
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士卒听到这话,不停点头,巴望得看着张荣,但却从张荣那听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只见他们的魁,悠悠说了句:
“你让弟兄们再守一段时间,等我这边打完就去救他。”
那士卒完全不相信这话竟然是张荣说的,他还要再磕头,那边张荣已经点着兵,向各部摇旗,加速回援中军战场。
最后只留下这士卒跪在淤泥中,望着张荣的背影,他呢喃道:
“张荣,你好狠的心啊。”
说完,他再不看张荣一眼,回奔后方。他死也要和弟兄们死在一起。
张荣带着右校尉部一出现战场,立在望楼上的陈珪就看到了。他立马就向下传令,通告全军:
“援军来了。”
之后战场上还成建制的中军各曲纷纷高呼:
“援军来了。”
一时已接近崩溃的军阵、士气都在肉眼可见的恢复。
实际上,中军的一千五百兵能抵住典韦和郭亮一千军的猛攻到现在,实在不容易。别看他们人数还是多的那一方,但无论是军队士气还是战术军备都不如典、郭二部。要不是陈珪还算知兵,也不怕死。之前几次贼兵已经突进到离他望楼不足二十步的地方,他都没有退后一步。如此,济北国中军才勉强维持到现在。
而现在好了,济北国的援兵终于到了,现在该轮到他们反攻了。所以此刻济北国中军各曲人人奋勇,不仅稳住了后撤的兵线,还在震天呼号中将兵线硬推了十步。
但立在望楼上,比下面士卒有更高视野的济北国相陈珪却发现了援兵的不对劲。
这张荣的兵看起来不多啊。难道没全赶过来?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声惊雷就在战场的上空炸响。
紧接着一粒豆大的雨水砸在陈珪的鼻翼上,他摸了一下,咸湿。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天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张荣这会已经带着军队移动到了战场的右边,他正准备攻击已经搅进中军的贼兵时,一场暴雨忽然而至。
三月的雨水,透着冰凉直接灌在他衣甲内,浑身的衣裳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体上,遍体生凉。而更让他心凉是,这场大雨的出现,本该顺利的回援,出现了变故。
暴雨下,弓弦被打湿后已经拉不得了。就是勉强射出去,雨水打湿着的箭矢也是软弱无力。但泰山军根本没打算收兵,他们竟然在济北国援兵抵达,而且还有一场大雨的情况下,还在对中军部发动着凌厉的攻势。
就张荣所望,不时有中军的士卒在雨水中跌倒,然后被虎狼的泰山贼给搠死。满地的鲜血与哀嚎,张荣犹豫了。
而这会随着典韦披坚执锐,泰山军的兵线已经离济北国的中军大砦不足二十步了。直到这时候,泰山军另一外部将郭亮,终于将自己最后的一只弩队派到了前线。
在离望楼不足二十步的地方,这队五十人的弩手举起手弩就对其飞射。一时间,无数弩箭撕破雨幕,如疾风般灌在了望楼上。
望楼上,济北国五龙之一的戴祈素来矫健,一觑见下面出现一队弩兵,立马就绰起一面大楯拦在了自己和济北相陈珪身前。然后其他人还没反应,下面箭如飞蝗直接覆盖了望楼。
最后除了他和济北国相无碍,其他人,如颜敫、氾昭、徐晏、夏隐、刘彬这些名重一时的名士,还没能说句话,尽被钉死在了望楼上。
躲在楯后的陈珪这才回过神,看着颜敫那死不瞑目的样子,他颤颤巍巍的说了句:
“撤~,都撤回营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