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梅将工资本放到程珍玉面前,“会写字就签名,不会写按手印。”
看见眼前的笔墨纸砚,程珍玉恍然明白,为何发工钱这样的大事,曾秋娘和王还两个管事没参与进来,因为他们不识字。
程珍玉扫一眼簿册,看见许多同事的工钱,毛衣工果然靠手艺吃饭。
程珍玉提笔在一片红手印中签上自己的名字。
何春梅唇角微微挑起,记得刚入作坊询问时,程珍玉这批人都说不识字。
能认会字能数数的女子,可不多见。
何春梅并不多问,手指着旁边几个竹签桶,“豆渣要吗?”
豆渣算员工福利,五谷豆坊以外的工人,每个月只有五十斤。
程珍玉吃住都在作坊,拿豆渣无用,但她名下的额度早被邓秀娟预定。
作为回报邓秀娟给她三文钱,据说是市场价。
三个签桶里的竹签签头被染成红、蓝、黑三色,分别代表五十、三十、二十。
程珍玉:“一个二十、一个三十。”
何春梅递给她一根蓝签一根黑签,“拿去五谷豆坊换。”
程珍玉怀揣着新鲜出炉的工钱和豆渣签子,在水池边找到洗手的邓秀娟,刚按手印,手指留红不好摸毛线。
邓秀娟见她过来,好奇道:“拿了多少?”
程珍玉笑道:“九十文。”
邓秀娟笑道:“那没错,下个月手熟,拿得更多。”
程珍玉将新得竹签递过来,“真能换五十斤豆渣吗?”她是来恒荣祥才吃的豆渣,味道一般但顶饱。
看热闹的刘梅花惊讶道:“五十斤!”吃得俭省些,一个人一个月足够了。
邓秀娟数出三文钱交给程珍玉,解释道:“哪能白拿,拿签子换十文钱二十斤,没签子只有十五斤,足足五斤的差额呢。”
程珍玉知道邓秀娟不只和自己换,私下还和其他人换过,恒荣祥多是没家累的女工。
刘梅花奇道:“秀娟姐,这么多吃得完吗?”
邓秀娟不只给自家换,身后亲朋邻居一大堆,“还不够呢,不过今年冬天不必挨饿了,改天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邓秀娟领程珍玉出去见识的日子,排在五天后。
一大早程珍玉和两个同宿舍的小姐妹王春儿孟霞,换了衣裳,挎上小布包在店铺后头等着邓秀娟来接人。
不多时邓秀娟从店铺前头绕进来,对三人招手,“快快,走!”
程珍玉她们不似刘梅花等人还去东市盘桓过一圈,打从进城门开始直奔昭国坊,入目只见宽阔的街道和高大的坊墙,对长安热闹繁华只剩人多一个印象。
四人从侧门出来,门外等着两个挑着木桶竹筐的男人。
邓秀娟一句话略过,“我家里人,去五谷豆坊挑了豆渣就回去。”
四个女人手挽手走在前头,对程珍玉而言,这是她从入长安后,第一次踏出恒荣祥走出昭国坊,第一次以游览者的视角观察长安一角。
走了小半个时辰,六人小队终于到达第一站——胜业坊五谷豆坊。
邓秀娟传授一些不算经验的经验,“发工钱后几日,豆渣最是紧俏,不能来的太早也不能太晚。”
不能太晚的道理程珍玉明白,“为何不能太早?”
邓秀娟:“早上做早市,外头排一串箩筐骡车,全是长安各个食肆酒楼来采购食材的,哪顾得上豆渣。”
邓秀娟倒是透露一丝熟悉的人物,“祝三管事住在这儿,霍管事家也在附近,具体位置不清楚。”
王春儿奇道:“秀娟姐,这你都知道。”
邓秀娟:“嘿,上回霍管事回家,祝三管事让他顺路带点东西。”以长安城的布局,若不是同坊,称不上顺路。
邓秀娟带人进批发的铺面,见着熟人,“秦嫂子,换点豆渣。”
秦嫂子放下手中的粉条,询问道:“这回要多少?”
邓秀娟从袖子里掏出几根竹签,合在一处,“二百斤。”
量有些大,秦嫂子再确认一回,“全换?”
邓秀娟点头,“天气冷,放得住。”
秦嫂子招手将人引到后院,“跟我来。”
今天磨出来的豆渣堆积在在数个半人高的大木桶里,堆得满满当当。
秦嫂子将袖口往上一撸,“你们帮帮忙,连桶一起过秤,待会再减皮重。”
几人合力将大木桶挂上称,秦嫂子看一眼称星,“六十二斤,舀出来吧。”
几人轮番动作,凑够二百斤豆渣,两副挑子压得满满当当。
秦嫂子这会才顾得上闲话,“你们作坊的人最近买的量都大。”
邓秀娟避重就轻,“没办法,冬天快到了,得多准备些。”
两人接着说些豆渣的烹饪办法,如何用有限的食材,做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