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琬原以为李家只李君璠一人,但见堂中还有一位二十五六的青年,和主人家言笑无忌,结合打听来的情况。
柳琬:“莫非是冯四将军当面?”
冯睿达:“我来找三郎玩乐,听说你们要来,正好留下凑个趣。”
冯睿达和裴子晋身上都有一股“油滑”的气息,但油的方向截然不同。
裴子晋是老于世故,冯睿达则是掩藏本性。
冯睿达对据说在平乱中表现亮眼,受吴越亲眼简拨入南衙的郡兵头头反应一般,不是对他的人品有意见,而是他的本事引不起兴趣。
世家最善于的就是吹捧,吴越若真是重视,就不会塞到离冷板凳只有一步之遥的左御卫去了。
场面上的客套话都会说,柳星渊先是赞扬一番李君玘当初平定杨胤之乱的贡献,当世能军者,无出其右。
表面的伤疤早已愈合,至少李君璠冯睿达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情绪。只是想到,若李君玘在天有灵,恐怕并不愿意旁人一遍遍说起此战的壮烈。
柳星渊:“十一郎曾在洛阳求学,若非李大将军挺身而出,岂能存身。”
李君璠:“为国尽忠,扫平乱党,都是该当的。”
柳星渊面露难色,犹豫道:“今日叨扰,尚有一件为难之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睿达眉头一挑,最烦这种说一句留半句的做派,和那几个讨人厌的舅兄一样。明明上赶着求人,非得你先开口。
李君璠:“但说无妨。”
柳星渊做足长兄做派,“十一郎在洛阳时结识一位红颜知己,后来佳人芳踪渺渺,一直难以忘怀。听说乃是贵府故交,特来相问。”
冯睿达原本在各种客套中昏昏欲睡的眼睛陡然一亮,“良家?”
听话听音,“红颜知己”放在此处,本就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说法。
但李君玘性格比李君璞还板正,怎么可能与烟花女子勾连。
柳琬作为当事人不得不开口,“倩娘幼承庭学,自是一位淑女。”不然也不会拿一本冷门游记来编故事。
如果倩娘是长安人就说得通了,长安浸染胡风日久,以胡饼馈客待客本就是常事。
李君璠一头雾水,“和我大哥有何关系?”
柳星渊:“十一郎返乡探亲,将那女子安置在别苑。某日李大将军登门,不久后人就不见了。”说起来一段风流韵事而已。
李君璠冯睿达异口同声道:“啊!”
冯睿达:“搞错了吧!”
虽说男子不管年纪多大,都喜欢年轻美貌的女子。但李君玘兴趣压根不在这上头,自从李弘业母亲去世后,他看山林里的老虎都比女人亲近,怎么可能做巧取豪夺的事。
冯睿达有必要为表哥正名,“那女子姓甚名谁,出自何家?”
柳琬语气笃定道:“姓秦,单名一个倩字。”
顾盼儿既打算做一个“贼”,连名都改了,自然不会用本姓。最开始想用母姓,但柳琬偏偏姓柳,同姓不婚,只能换一个。
她打着去洛阳投奔表哥柳慎谋一桩婚事的旗号,当然要做表哥的好表妹,念头一变就姓秦了。
李君璠:“别说在洛阳,李家上下都没有秦姓的故交。”他连嫂子娘家都想遍了,也没这个人。
冯睿达:“我在洛阳陪表哥待过不短时间,也未听说过此人。”
裴子晋见两人一脸正色,不似作伪,忙问道:“有没有其他线索?”
柳琬:“倩娘有个贴身婢女名叫碧青。”昨天一见他掉头就跑。
冯睿达不屑道:“婢女的名字能作准?”
世俗如此,有些身份的女子闺名不显露于人前,多以姓氏排行称呼。奴婢的名字更只是一个代号,随主人心意变换。
昨儿叫小红,今儿就叫小黑。有些人家怕主人不习惯,贴身侍奉的换人不换名。几十年下来,人换了十来个,但永远是那个名。
李君璠:“怎么和我大哥扯上关系?”
柳琬说一通打听来的情形,直言相告,“倩娘失踪后,我亦极力找寻。后来才知上门者是何人。柳家和令兄殊无交情,正找寻门路时,杨胤叛乱的消息传来,李大将军领兵出征……”再没有当面求证的机会。
冯睿达猜想柳琬当时的想法是当面质问兴师问罪,虽然细胳膊细腿不是李君玘的对手,但年轻气盛的世家子弟在某些时候格外勇。
冯睿达:“表哥绝不会给一个独居的女人送礼,还是重礼。”瓜田李下难说清。
“要么认错人,要么……”话音一转,眼神变得暧昧,眨眨眼,“你们懂的,有时候做一些不方便的事,会打旁人的旗号。”
李君玘在洛阳,也认识不少“狐朋狗友”。
李君璠好事做到底,把在洛阳跟随李君玘的人叫来问上一问,李君玘的朋友里面,有没有人与一位秦娘子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