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苏答道:“以往是小宴会,多是几个闺中交好的朋友、手帕交在一处赏花、品茶,才艺交流女红,书法、绘画、诗词;像这次请了长辈携公子、姑娘们参加的,就会让各家有才艺的姑娘献艺,不拘是什么,露一露就行。
两年前,傅府选孙媳,不是考才艺、礼仪,而是让所有参宴的贵女看账簿,谁能看出其间的问题,眼睛精准便是谁。”
甄蓉觉得好生新奇,选儿媳还有让人看账簿的,“最后谁入选了?”她也会看账簿,是亲娘教的,亲娘的娘家便是商贾,在管理店铺、账簿上极有经验。
“我大表姐自小就精于账目、打理店铺、田庄,傅老夫人、傅夫人最烦管理这些,宴请的所有贵女,全是这方面的好手,每一本账簿的内容不一,各编了序号,我大表姐看得最仔细,不仅发现里头的菜价不合适,还发现里头支出的一项冰炭数量不符,总之有九条之多,待她答出来时,太傅夫人对她满意得很。第三日两家就议亲了,第五日订下了亲事,第二年开春完婚。”
甄珍轻哼一声,“堂堂官宦千金,却行商贾之事,真是丢人。”
甄蓉蹙了一下眉头,整个甄家都知道她娘就是商贾女,这是瞧不起商贾。
老夫人很是不喜,却没有阻止,虞氏真不会教女儿,这话要在盛宴上说,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甄苏道:“大姐姐这话可不对,吏部官员精管银钱、精通账目,寻常官员还进不去。农夫种田,猎户打猎,商贾行商,行行俱是凭本事赚钱养家,他们立于天地世间,哪里就丢人了?不过是从事行门不同。”
甄蓉一来就对甄珍、甄珠姐妹不喜,现在再听她说那话,越发心里不快,她决定了,回头挑了不好的珍珠敷衍她们,将最好的珍珠送给二姐姐。
“大姐姐将来……不用打理后院,不需要看账簿,不需要发对牌?一大家子人,你觉得账簿银钱有关的上不得台面,个个都如此,这家还能叫家。大姐姐不屑打理,倒是有一种人成亲后不用打理。”
甄蓉面带讥讽,你若敢问,我就敢答。
甄珍气得两眼发红,这是说若是给人做妾不用看账簿、打理后院管家了,这些都是当家主母的事。
老太太轻斥一声:“大丫头,你说话不当,被妹妹反驳了,你倒先委屈,刚才那话要在盛会说出来,不知道开罪多少人,便是各家的诰命夫人、太太,谁还会正眼瞧你?人家是相看正经儿媳的,可不会在这种大场面相看姬妾。”
姬妾就是个玩意儿,哪里值当在这种盛会上相看。
最后一句凿得甄珍眼泪就要滑下来,忍了又忍,将脸转向一面,强行又流回眼眶。
“自家祖母说你两句,你不忿了?他日有了婆家……你这个态度,还不得指着骂你娘,说她没把你教好。”
虞氏的女儿教得真不成,与二孙女、四孙女一比差太远了。
老太太不喜,“到了地儿,少言慎行,再给我胡说八道损了甄家门风、笑话,回去就跪祠堂。”
马车轧轧,车内一片静寂,后面跟着一辆仆妇丫头坐的马车今儿能进去的,只有老太太带的一名仆妇,其他俱是主子进去。丫头们与车夫需在外头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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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府,大门两侧各有一株偌大的松柏,又有一对石狮子,门前车马如龙,式样各种,有的挂了家族的姓氏,有的是“某国公府、某侯府”等式样。
老太太携着三个孙女下了马车,各家的老夫人、夫人带着如花似玉的姑娘,个个都像花儿一样,瞧着就让人高兴。
仆妇萍儿将帖子递给门婆子,门婆子朗声唱道:“刑部减等司甄大人府女眷到!”
立有侍女过来,行了一礼,“老太太、姑娘们,请——”
男客进入大门后往左拐,而女客则是进入大门往右拐。
老太太双眸灼灼,很是好奇地看着周围,待进了花园中,但见一条十丈宽的人工河将花园从中分成两半,一边宴男客,这边宴女客,其间有两座桥连通两边,桥的那头立着小厮,桥的这头立着仆妇,桥上扶手石栏横拉了红绸,不许人穿越而过。
甄蓉在郊县长大,哪里见过这么多的人。
甄珍亦好奇地四下张望,看着穿花着绿的河对面男宾,这边的女客,真的是一场盛大的相亲宴。
老太太道:“凉亭里有我相熟的世交太太,我带你们过去行礼。”
甄珍只得跟着老太太,是她发现了苏家二太太在里头,老太太进了凉亭,“苏儿她二舅母来了,有几年没见了,越发精神了。”
二舅母看着她身后的三个孙女,除了最大的一身俗气,两个小的倒是灵动美丽,一瞧就很得体,让人眼前一亮。
二舅母盈盈一笑,回了礼:“是甄老太太,有些年没见了,你老还是这般硬朗。”她笑罢之后,又与凉亭里的贵妇太太们介绍了一番。
老太太对甄蓉道:“这是你二姐姐的二舅母,你亦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