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将阿默拉到一旁站定,同时开口道:“阿默,摘茶叶的活还是让我和回泠来吧,你劲大,容易弄坏芽叶。”
宋回泠知道杨氏的意思,摘茶叶讲究一个巧字,古时没有机器,只能用靠手工采摘。
这摘又讲究一个提字,拇指食指分开,从芽梢顶端中心插下,向上一提,将芽梢折采下。
茶叶娇嫩,一不小心便会被碾碎,男子劲大,稍不注意便会折损茶叶。
阿默觉得自己没帮上忙,情绪低落着站到一旁。
宋回泠瞥了眼阿默腰间别着的柴刀,安慰道:“阿默,分工合作吧,我们负责摘茶叶,你负责去山林里逛一逛,看能不能碰运气打到几只野鸡。”
有活干不用闲着,阿默立刻就来了精神,双眼放光,用力点点头,而后便消失在婆媳二人视线里。
杨氏脱掉鞋袜,赤足踩上其中一棵茶树,身形灵活稳当,很快便停在枝丫上,微微侧着身子开始采摘芽叶。
当地人对这种野生茶树都很敬畏,觉得这是天神赐予她们的宝贝,赤足上树是对茶灵的尊重。
宋回泠也有样学样,脱了鞋袜上树,身形虽不如杨氏灵活,但也稳稳落在枝丫上,一手稳住身形,一手折采茶叶。
杨氏瞥了宋回泠一眼,见她手法灵巧,一时有些意外道:“回泠,这是你第一次采茶吗?感觉你手法还挺熟练的。”
宋回泠将已摘下的芽叶小心放在竹篓中,不疾不徐回道:“我对茶叶颇有研究,之前在京中也时常与姐妹们去茶山玩乐,不敢说了如指掌,也算是知之甚深。”
杨氏心情瞬时有些沉闷,她儿媳妇这么优秀,什么都会,要不是落了难,就应该是京中高门长媳的人选。
眼下,竟被她那糙儿子高攀了!
都是一家人了,丧气话说多了容易离心,杨氏很快便将这种小心思压了下去。
宋回泠速度没有杨氏快,杨氏腰间竹篓都已经摘满了,她这里连半篓都还没摘到。
杨氏下到地上,冲她挥了挥手:“回泠,可以了,也要留些给别人。”
宋回泠瞅了眼腰间竹篓,缓缓停下动作。
她们这边摘好茶叶,阿默那里也拎了只野鸡回来。
收获颇丰,三人下山回了家。
新鲜茶叶采摘后,要及时杀青炒制。
到了家,杨氏翻出去年晾茶的篾筛,摆在院中阴凉处。
宋回泠将茶叶放进篾筛里,一边挑拣一边摊放,剔除单片和杂物后摊放上一个时辰。
摊放结束后便上锅杀青炒制,鲜叶下锅,先闷后抖,多抖多闷,抖闷结合,双手灵活翻炒,要抛得高,抖得散。
须得叶色变暗绿,叶片不生、不黄、无焦边,有熟香溢出,再降低锅温,在锅内揉捻,沿锅壁滚动翻转,边揉边抖散水气,揉捻叶以条索卷紧、不扁、不松,此为揉捻。
后搓团提毫,直到白毫显露,色泽鲜艳,不断碎,不脱毫,有明显硬脆刺手感觉,转入焙干。
摊放、杀青、揉捻、搓团提毫、焙干后所得茶叶形状为鱼钩茶,干茶绿中带黄,汤色绿中透黄,叶底绿中显黄,用水冲泡后香气清嫩,鲜浓回甘。
炒制好的茶叶还得再放上七日方可冲泡。
接下来等待这七日,宋回泠身子早已调养得七七八八,药也停了好几日。
期间,宋回泠还和阿默一起,陪着杨氏一起将下地插秧,还在旱田里播了瓜豆种子。
这几日,贺斩似乎很忙,只在某日午饭时回过家一次。
见宋回泠身子比往日更加轻快,他自是高兴,说是再过几日便能给她一个惊喜。
宋回泠当时便玩笑回道:“夫君给我的是惊喜,说不定我以后给夫君的就是惊吓。”
她当时已经存好心思,但凡贺斩追问一句,她便将要做生意的事和盘托出。
可贺斩也只当她是在打趣,只轻笑道:“你给我的惊吓已够多,多来几桩我也能承受得住。”
……
清明已过,天气慢慢转晴,宋回泠特意挑了个晴天开张。
家中农活暂时告一段落,杨氏也有空跟着一道来帮忙。
好久没来图灵关,宋回泠一时有些不适应了。
之前来这里摆摊,偌大的图灵关就像被她和杨氏承包了一样,没有一个竞争对手。
可今日,一路上都是荷担售卖的小贩,通往图灵关的路就像过年似的,热闹得不行。
路上听见三两小贩窃窃交谈。
“这乌罗亥一死我们终于能安生做生意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新上任的土司和屯军关系还挺好的,只要他在任一日,我们以后便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你说说这辛桑到底是什么来头?土司不都要世袭的吗?我听说他只是乌罗亥义弟,怎么就有资格做新任土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