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儿!”
月色清淡,星点稀疏,一位白衣少女赤裸着双足,站立在佛堂朦胧的月光下,目光闪烁不定,望向那位挺拔如松的男子。
男子身高出众,头戴洁白的玉冠,眼神锐利如鹰,薄唇紧闭,身穿象牙白的锦衣,仿佛他是那高山之巅,遥不可及的孤傲之花。
真是个标致的男子!
少女低头看了看,绣花鞋已不知所踪,白裙上斑斑点点全是泥痕,一副狼狈模样,不禁让她自感羞愧。
“你是哪位?”男子再度发问。
苏砚昭也顾不上那么多礼数了,在这皇宫里,年轻男子多为未封爵的皇族。
她眸中带泪,紧紧拽住他的衣袖:“能否让我避一避?就等到天明,我自会离开。”
她是五品学士的女儿,却因三个月前楚王病重,需娶八字相配的女子冲喜,而她父亲清正廉洁,无钱疏通关系,阴差阳错被选中。
婚事未满三日,新郎楚王便口吐鲜血,溘然长逝!
刹那间,新娘变作了寡妇!
苏砚昭这三个月深刻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尤其是今夜,得知楚王生母陆贵妃认为她克死了楚王,欲将她捉去陪葬,恐惧迫使她在宫中躲避,直至这宫殿。
只待天明,楚王的灵柩一旦送出宫门,陆贵妃便无法强迫她陪葬。
凌乱的发丝遮掩着苏砚昭惊恐的脸庞,她匆匆整理着头发。
她那双如琉璃般的眼眸紧紧锁着他,苍白的嘴唇不住颤抖。
察觉男子的目光无意间向下,她低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外衣的领口何时松开,露出一抹香肩和细腻肌肤。
脸颊泛起红晕,她赶紧整理衣物,抬头时,萧陌然已恢复了平静。
“本宫既不知你的身份,也不清楚你的遭遇,为何救你?”萧陌然轻轻甩开她的手。
苏砚昭心急如焚,那些追捕者正宫门外徘徊,若此时被逐出,无疑是死路一条。
她不得不坦白:“我是楚王妃,今夜为王爷守灵,突遭刺客,我不知何人要谋害我。我无辜受累,请殿下救救我!”
萧陌然修长的手指不停拨弄佛珠,权衡此事的利害。
苏砚昭眼眶泛红,再次拉住萧陌然的衣袖,哀求道:“您信奉佛法,求您大发慈悲!”
萧陌然再次甩开她,却用力过猛,苏砚昭跌倒在地!
薄纱外衣不慎勾到了供桌,撕拉一声,脆弱的纱衣破裂,两条手臂裸露于空气中。
冷或痛,让苏砚昭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拉拢破碎的衣裳。
萧陌然背过身,阖上双眼:“世人终有一死,我若干预你的因果,他日果报若至我身,我又如何应对?”
苏砚昭震惊,难以置信这样的话出自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之口:“他们要取我性命,您竟袖手旁观?”
“善哉善哉,鄙人向来尊崇尘世间的规则。”萧陌然双手合十,淡然说道。
苏砚昭抿紧了嘴唇,自己这一身破衣烂衫,显得尤为狼狈,此时若外出,恐怕不仅仅是自投罗网那么简单。
眼前的男子,多半是怕惹祸上身,不愿伸出援手罢了。
她鼓起一股劲儿,跪在蒲团之上,向着观音像虔诚地磕头:“但愿公子能容我一夜避难,他日若有机缘,苏砚昭必定全力以赴,报答公子恩情。而今晚之事,我亦会避而不谈,绝不多言半句。”
“伶牙俐齿。”萧陌然面容依旧淡漠。
然而,说不清为什么,望着少女那张秀美异常的脸庞,他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却又偏偏想不起来。
苏砚昭见他虽未驱赶,却也无接纳之意,便厚着脸皮,继续对着观音像祈祷。
萧陌然眉头微蹙:“出去!”
苏砚昭佯装未闻,料定他不会亲自动手。
无论如何,她今日便是赖在这佛堂里,也绝不离开!
萧陌然转头,目光无意间看到她白皙的脖颈。
他喉头莫名一紧,随即忍无可忍,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出去,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我不走。”苏砚昭紧咬着下唇,双眼紧紧盯着他。
冷酷!寡情!毫无人情味!
双方对峙良久,萧陌然终是咬牙,一把将她拎起,不料苏砚昭脚下一绊,两人一同跌倒在供桌下!
不仅是目光交错,唇瓣更是意外地贴在了一起。
坊间传言,当今太子一向不近女色,不吃荤腥,意欲出家为僧,六根清净。
看来,说的就是他了。
她从容地理了理裙摆,嘴角微微上扬:“公子刚才在观音菩萨前轻薄于我,已破了清规。若再对求助之人生视不理,更是违逆佛门大忌!”
“一破再破,即便公子心向佛门,那清净之地,又岂会接纳心口不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