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显得过分幽寂的院落之中,在寒夜里,凉意愈甚。
那一众抬着裹尸袋的人,身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来,在堂屋里一番布置之后,又赶忙鬼鬼祟祟的离去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到在院门口把风的徐师锦再小心翼翼的兜转回堂屋的时候。
满蕴凉意的堂屋内,伴随着一具具尸身从裹尸袋中启封,摆放在原本宽敞堂屋内特意打造的木架子上,一时间,阴森感更盛。
此刻,随着徐师锦的注视,正看到一个身形尚算挺拔的老者,其身形与容貌隐没在身披的黑色兜帽斗篷之下。
只有一只满是皱纹的手从中伸出,正捉着一支蘸满血色墨迹的符笔,在一具具尸骸之上,依循着眉心为元点,勾勒着大片大片繁复、华丽而且邪异的篆纹。
仔细看去时,同样风格的篆纹,也被勾勒在了木架上,以及这些木架环绕着的堂屋中心的地面。
一时间,那温度所带来的寒凉,更透过这样的视觉效果的呈现,直直地透进了徐师锦的心神中。
眼前的一切,在黑袍老者的所作所为之中,变得极致阴森起来。
哪怕,这些尸身不过是今日刚刚殒命的可怜人,看起来尚还十分“鲜活”。
而且因为早先时已经有过预处理的缘故。
这些尸身没有真正殒亡之后应有的变化,仿佛气血仍旧紧锁在其中,肌肤上仍旧带着些血色的红润与弹性。
甚至仔细看去时,这些人的身上还被仔仔细细的涂了一层不知什么材质的亮油。
让他们乍看去,更像是躺在木架子上睡着了一样。
但偏偏,正是这明明死去了的人却具备着活相,反而比骨相骷髅更渗人,更叫人打心底儿里发寒。
徐师锦看着堂屋之中的场景,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天顶直透脚底。
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犹还不算满足。
遂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儿。
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他的嗓子眼儿有些发紧,整個脖颈紧紧地绷着,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捏着。
那凉气儿穿过他的咽喉,一时间,吸气声像是破败的风箱在艰难的被拉扯。
随着这样的动作,“人群”之中,那黑袍老者手上的动作一顿,紧接着猛地抬起头来,他的面容仍旧隐没在兜帽下的阴影之中。
但徐师锦却能够感受到有一双幽冷的眸子若鹰隼一样,在逼视自己。
紧接着,独属于年迈老人那阴恻恻的嘶哑声音从兜帽下传出。
“想发癫发癔症滚到堂屋外边去!
阳九阴六,此屋中三十六具尸身连成回环,六六三十六,这是通天的阴数!
这会儿只摆在这儿,生死间的气数就已经成就,更不要说这上面涂抹的药油,还有老夫密调的血墨,都在这气数中发散,再凝聚。
你随随便便抽一口气,里边不知多少伤人阳寿与坏人气血的毒!不想死的,滚远点儿!”
听到那年迈老者这样说话,刹那间,徐师锦只觉得浑身上下的不舒服,连连往后退了两三步,当他身形立在门槛外的时候,才忽地有着某种脱了鬼蜮,重归阳世的错觉。
恐惧使人充满攻击性。
极度的恐惧使人不受控制的攻击。
立身在门槛外的刹那间,徐师锦就像是猛然被点燃了怒火一样。
“你——你——吓唬我有什么用!吓唬我有什么用?!
是我想在这儿盯着你吗?你以为我想的吗?
你以为城郊的殡仪馆就没人盯着吗?多做多错!这一阵子,我背着徐师成做了多少事情!
他还在抓内鬼呢!要不是今日其余三家子弟集体施压,让他先去解决教化司的比赛匹配问题,你觉得他查到我身上真的很费力气吗?
是——是——早就说好的啊,你进行幽泉祭礼,要我来监视你!”
闻听得此言时,瞧见那徐师锦因为愤怒而陡然间涨红的脸,以及额角上颜色更为深沉的疤痕。
那黑袍老者忽地嗤笑了一声。
“吓唬你?你觉得老夫是在吓唬你?谁吩咐的你要做什么事情,跟老夫没有半点儿关系。
我索性将这幽泉祭礼给你解释清楚解释明白。
人死殒亡,都是魂归道海,想要反向从道海中接引魂魄阴灵,从来都不是容易事情。
这其中的步骤有很多,第一步便需得寻这刚死之人的尸身,以幽泉祭礼所匹配的符阵凝聚‘势’。
紧接着,以这尸身从残存的气血为脉络桥梁,引动与这气血曾经形神合一的魂魄灵性为祭品。
如此再施展幽泉祭礼,方能够将魂魄从道海之中接引而来,使之在具备着阴灵、殒亡等属性的尚还鲜活的躯壳中温养,待得适应了阳世之后,再图其他。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