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对于局势的判断没有人类那样的周全。
它们只是很简单的看到了那带来磅礴威慑的朱衍受伤的画面。
当真正威慑四方的“兽王”的鲜血在半空之中飘洒的时候,一个生物的受伤意味着其可以被打败,意味着“王权”的沦丧,意味着威慑的不复存在。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简单的判断。
简单本身意味着直接,意味着那判断的偏激,意味着不留余地。
于是,当兽群亢奋嘶吼着奔跑起来的时候。
在那大地雷鸣的震颤之中,陡然间,岳含章便只觉得那轰隆的震颤声砸在了自己的心口,鼻息之中有着浓烈的血腥铁锈气,整个太阳穴都在随着气血喷张而鼓胀起来。
他感受到了那兽群凶戾的共鸣之中传递而来的统一意志,那种要在交击的闪瞬间决出生死胜负的决然。
那种将胜负本身的抉择交由生命之间原始厮杀的苍茫寂寥。
仿佛在这一刻奔涌而来的并非是兽群之威,而是天地之威,无法抗衡的天地之威!
慌乱不可避免的诞生。
在这场惊变之中,反复拉扯着心弦,不少人彻彻底底在这一刻破防,在这一刻失去了理智遵循着生命的恐惧本能,疯狂的朝着人群的后方逃窜之后。
但是到了这样的节骨眼上,艰难地维持好整体秩序的老师们并没有阻拦他们的回撤。
这已经不再是进行武道教育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没有余裕再为这些吓破了胆的学生们重塑自信心。
甚至他们这会儿回撤还是好事儿。
总比真正击敌的那一刹那,裹挟着败势逆向席卷武道生们组成的阵型,冲散一切的秩序,让事情骤然间变得无可挽回要强得多。
他们只是在与兽群交战之前,先输给了自己。
但是同样的,伴随着一部分丧胆之人在人群之中杂乱但还算显得有序的回撤,另有一部分人,则选择了主动走上前去。
地方有限,武道生们能够施展开来的阵势同样有限。
那么在这样有限的阵势里,总有人是要在前面当排头,有人在后面做预备支援。
而这样厚实的战阵里,最为憋屈的一种情况,便是自己还没有做出怎么样的发挥,便被前排的骤败裹挟着阵势,陷入同样的败亡之局中。
而对于那些对于自己的武道修行真正有信心的人而言,他们宁可站在最前面,在与兽群的最直接厮杀之中败亡,也不愿意在憋屈中被裹挟着陷入败亡。
这是对于自身的极度自信。
而如此一进一退之间,如岳含章三人,自然便是果断走到排头去的人。
直面着兽群的决然之威,反而激发了岳含章属于武道修士的血勇。
而与此同时,孙复道与随行的八人已经从人群之中走出。
他看着武道生阵型的变化,微微地摇了摇头。
若在军旅战争之中,不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逢敌丧胆回撤,只有一個“斩”字!
而主动前出击敌,更是不信任队友,浑无默契可言的表现。
但是对于仓促聚在一起的武道生们而言,这已经相对镇定,远远高过合格线的表现。
在没有生力军加入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做到了仓促之间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生力军——
这样想着,孙复道看向人群之中。
剩下的州府来人已经配合着那些留下来的世家贵胄子弟,同样往前排走去了。
人群的裹挟之中,只有骆兴松还倒吊着一对三角眼,冷测测的死盯着覃林辉。
大概此獠年轻时盯着婆娘看都没这么认真过吧?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又三人从停车场的方向朝着孙复道奔行而来,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那些蝎甲鳞马,在这样的惊变之中,仍旧似如履平地一般,未见慌忙。
几乎短暂的几个呼吸之间,孙复道一众,披甲,上马,手持精钢马槊,竟先奔袭而来的兽群一步,从围墙倒塌的缺口之中冲出。
很快,这十一骑便在宽阔的长街上奔行起来,并且顷刻间,如狼群也似的接近了奔行兽群的左近。
厚重的臂铠中机关运作,刹那间,有着钢针如羽箭一般射出。
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孙复道一行人的奔袭有如艺术家的舞蹈一般,优雅而高效。
兽群的奔袭速度被因此而减缓,并且同样有着一定数量的野兽从主队中分离开来,朝着已经转向去另一道辅道的孙复道追杀而去。
但是这一追一逃之间,不拘是回身以马槊突刺,还是一扬手间钢针如暴雨梨花般洒落。
追的越狠越没有章法,野兽的伤亡便越是剧烈。
很快,这一行十一骑便再度轻装出现在了兽群的左近处。
梅开二度、梅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