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也是越来越多。 见到这般残忍景象,左魁文既是有些兴奋,也是有些不忍,更还有些疑惑,不明白左兰山平日里对这两头鹰类宠爱有加,如今为何要促使它们不死不休的血斗,忍不住转头问道:“父亲,你这是为何……” 左兰山静静观看着鹰笼里的血腥鹰斗,却是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左魁文的询问,说道:“看下去!认真的看下去!” 左魁文知道左兰山此举必有深意,于是也不再多问,只是表情认真的继续观看。 大约是一炷香之后,鹰笼里的战斗终于是结束了。 凤头鹰的身躯更大、力量更强、凶性更重,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羽毛掉落了近半,看起来颇是狼狈;另一头苍鹰的速度更快,但它困在鹰笼中却是无法施展本领,一直被凤头鹰压着打,此时更是奄奄一息,脖子被凤头鹰给啄了一个大洞,眼看已是活不成了。 见到两只鹰的战斗结束,左兰山略有些惋惜的轻轻一叹,然后转身向左魁文问道:“这场鹰斗乃是你亲眼观看,你且来告诉为父,这两头鹰相斗之际,相互间重点攻击对方何处?身上哪些部位受伤最多最重?却又有哪些部位受伤最少最轻?” 左魁文回想片刻后,答道:“两鹰相斗之际,皆是重点攻击对方的头部,但最终却是身躯受伤最多最重,鹰爪与鹰喙的伤势则是最少最轻。” 左兰山又问道:“在你看来,为何两鹰皆是重点攻击对方头部,最终却是身躯的伤势最多最重?鹰爪与鹰喙又为何是受伤最轻?” 左魁文答道:“因为两鹰对自己头部的保护皆是最为严密,所以就算是受到了重点攻击,也依然是受伤不多,但身躯的目标太大,也不甚灵活,两鹰争斗之际经常是头部躲过了攻击,但身躯却是受了牵连,所以两鹰身躯反而是受伤最重……鹰爪、鹰喙乃是两鹰的主要攻击手段,不仅是最为灵活锋利,也让对方极力躲避,所以是受伤最少最轻。” 左兰山点了点头,道:“其实,庙堂里的党派攻讦,与这场鹰斗也是同样道理!鹰头就是朝中各派系的首领,就是庙堂里的那几位权臣,会受到敌方派系的重点攻击,但也会受到己方势力的重点保护……鹰身就像是各派系的底部成员,党派攻讦之际往往是让这些人最容易受到牵连……至于受伤最轻的鹰爪与鹰喙,则是代表着各派系内仅次于魁首的核心官员,就像是我如今在‘赵党’中的位置!” 说到这里,左兰山微微一笑,又补充道:“当然,党派攻讦与这场鹰斗还是有些区别的,鹰只有一个喙子,也只有一双爪子,但朝廷里的各大党派却是希望自己拥有更多喙子、更多爪子,若是敌方派系垮台失势之后,他们会彻底啄烂对方的鹰头,也会把对方的身躯全部吞食干净,与此同时却又想要把对方的爪喙收为己用!” 听到左兰山的这一番话,左魁文若有所思,隐隐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 左兰山继续说道:“为父进入仕途已经二十八载,不论是庙堂里的同僚,还是民间的读书人,对我的评价都不算高,他们认为我的手段眼光皆是平庸,也总是自甘当一个爪牙走狗……嘿,这般评价倒也不算错,相较于周阁老的洞若观火、因势利导,又或者是当今陛下的帝王心术、利弊精算,再或者是咱们这位赵大人的敏锐警觉、独辟蹊径,我皆是远远不如!并且我也一直都是甘居人下,从来都没有独领风骚、锋芒毕露的得意时候……” 说到这里,左兰山的声音稍稍扬起,又说道:“但那又如何?我照样还是仕途顺畅、步步青云,这二十八年以来从未有跌倒过一次!曾经多少官员比我有本事、有野心、有才能,但他们最终皆是垮台失势,但我却是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人臣巅峰、爬上了阁老之尊位!这是为何?就是因为我从来不当鸡头,也从来都不当凤尾,只是以爪喙自居,忠心耿耿的履行爪喙之职责!” 顿了顿后,左兰山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得意,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我甘当鹰之爪喙,所以我这些年来不论是投靠何人,都会受到重用,也正是因为我忠心履行着爪喙之职责,所以他们也都会放心用我!嘿嘿,像我这样的朋党门人,谁不想要? ……当初我还只是江西境内的七品知县,就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为上峰知府办事,为了他甚至不惜是得罪了许多同僚,所以他也是重点提拔我、重点保护我,等到这位知府退休告老之后,我的忠心名声已经传到当时的江西巡抚关中远的耳中,也很快就被关中远收纳为心腹,不过两年时间就升为知府…… ……等到关中远调回京城担任工部尚书的时候,也同样把我调入工部任职,我依然是忠心耿耿为他办事,在党派攻伐之际为他冲锋陷阵,只可惜关中远很快就失势了,所有人都认为我这一次必然是下场不妙,但我马上就投靠了前任阁老温观良,当时任谁都知道我是一个忠心朋党,对于党派魁首最是惟命是从,所以温观良很快就把我收为门人,更是让我成为了工部尚书…… ……又到了去年此时,温观良在党争中败给了赵俊臣,当时所有‘温党’官员都是争相背叛、纷纷转投他人,唯有我是大局已定之后才转投入了赵俊臣的门下,但也正因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