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骨断裂开的瞬间, 逆世界再次恢复运转。永恒的黑暗在周围寂静流淌着,深冷如面前夺心魔的眼睛。
贝尔纳黛特开始后知后觉地轻微发抖。刚才被黑雾笼罩着淹没进去,无数雾气从她身边贴着她的皮肤擦过, 几乎带走她身上所有的热量, 战栗感挂在指尖朝身体深处蔓延。
“早上好,贝妮。”他收回手,将断裂的许愿骨捏在手指间不断转动着它, 苍白骨骼节奏规律地敲点着桌面, “我猜测你的世界现在应该是早上,希望我没弄错。”
他的确没有弄错。
有着如此多数量的宿主在纽约城里, 他当然知道现在纽约是什么时间, 什么天气。
于是, 贝尔纳黛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也没打算欺瞒对方, 只坦诚回答:“我来的时候可能是早上快九点。”
“的确很早。看起来你今天都没来得及练舞。”夺心魔语气平淡地说着,然后又问,“你是一个人来到实验室的吗?”
这个问题很微妙。
如果她回答是,那就是在撒谎, 而且不清楚夺心魔到底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问这个问题是否只是为了试探她的诚实度。
可如果她如实回答不是,那就等于是将她来这里的目的直接宣告给对方。
虽然……她有种细微的感觉,也许夺心魔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犹豫几秒后, 贝尔纳黛特最终选择了避开正面回答,只说:“他们都不同意我这么做。”这不算是假话,所以她说得非常坦诚。
“他们?”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夺心魔不在意地笑了笑:“能想象到。可能除了你的家人以外, 他应该是最害怕你来到这里的人吧, 觉得你一旦进来找到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因此当你提出你想来这里的时候, 他肯定是非常反对你这么做的,是不是?又反对又焦虑,夹在整座城市和你之前,简直为难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甚至前两天还犯蠢到敢直接穿过通道进来找我。”
贝尔纳黛特沉默地听着他的话,发现他似乎非常轻易就接受了自己刚才话语中的暗示,并且从他所说的内容来判断,他好像是不知道外面有哪些人的。
是真的不知道吗?
她有点怀疑,听到夺心魔继续说:“没有人可以在不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闯进这里。所以我让他离开,希望他能由此记住这点。”
如此轻描淡写的用词,好像他真是稍微言语警告以后就让彼得安全离开似的。贝尔纳黛特感觉一阵尖锐的不适,忍不住反驳:“他浑身是伤,你还弄碎了他四根肋骨。”
“是吗?”夺心魔眨眨眼,语气里的惊讶听上去充满纯粹的天真感,“倒是比我预想的少。”
她握紧手里的半截许愿骨,锋利的破裂边缘扎进手指,带来一阵让人清醒的刺痛。
“那么,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因为我不小心把他弄伤?”夺心魔转动眼珠盯着对方。这里的光线太暗,贝尔纳黛特看不清他到底什么神情,只本能觉得那双眼睛非常吓人,每次对视时都能让她感到脊背发凉的深刻诡异。
漆黑如一对随时准备吞噬她灵魂的深渊,空洞而充满贪婪。
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回答,贝尔纳黛特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上次你在我梦里故意让我看到的那些记忆,以及有关‘蜘蛛基因’的对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有试着自己去寻找过有关的信息吗?”
“有过。”
“那么。”他调整姿态正对着她,十指交叉,“我更想先听听看你的推测。”
完全没法把主动权抢在自己手里。
贝尔纳黛特意识到这点,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显露,手指却有些烦躁地扣弄两下:“我看过康纳斯博士的一些论文,里面提到外来基因会影响生物本身的行为。但是我并没有在彼得身上发现这点。后来,我想起他的影子。”
“怎么说?”
“外婆告诉过我,所有影子都是人本身的镜子。而自从被蜘蛛咬过以后,他的影子就发生了变化。那时候我一直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想起来,这种变化其实就是蜘蛛基因造成的,是吗?”
短暂的安静后,夺心魔脸上挂起一个微笑,点头承认道:“是这样,你终于意识到了。”
“可是这跟你现在的状态,以及你上次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关系?”其实后面这个问题才是重点,前面的提问完全是在装傻顺带。
夺心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考虑片刻后眨眼看向对方:“这可是两个不同的问题,贝妮。”
说完,没等贝尔纳黛特解释,他又话锋一转,像是心情不错地主动提议到:“不过,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除非?”她清楚这不是毫无代价的,只是拿不准对方到底会提出什么要求。
但不管那是什么,似乎她都只有接受。
也许是同样清楚她的毫无选择,夺心魔并不遮掩地给出了自己的条件:“除非我们做个交易,用一些关于你的事。”
“什么事?”
“我需要你告诉我,你从未向人提起过的秘密。它可以是禁忌的,也可以充满遗憾或者痛苦的,孤独的——任何性质都可以,只要那是你从来没有和别人分享过,并且……”
他微微朝贝尔纳黛特凑近一点,黑色的眼睛像是被挖去的不详空洞,正急切地寻找着任何可以被塞进去以带来短暂满足感的东西。
他盯着她眼里生机勃勃的冰绿色,惊惧的渗人感从贝尔纳黛特的每一根神经末端炸响开。一种被捕猎者盯上的生物防备本能让她坐在原地,浑身僵硬不已。
“并且,一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