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下一刻便要暴打他一顿。
多罗冶却像是没感受到一般,继续近乎执拗的盯着只露出半张脸的云锦,“这里是大殷,更何况,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似是在忏悔,又似哀求。
云锦深吸了一口气,从谢知晏背后走出。
“小锦儿……”
谢知晏拉着她的手,眼中的不满和担心都快要溢出来了。
云锦对他摇了摇头,安抚道:“没事儿,你不是在这儿吗。”
你不是在这儿吗……
你不是在这儿……
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谢知晏听着,忽然愣住了。
她好像开始有一点儿依赖着他了,不再是那般的独当一面,看着让人心疼了。
是啊,他在这儿,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只要她说一句话,谁都别想从他眼皮底下带走她。
谢知晏慢慢的,松开了云锦的手,“我就在这儿。”
“嗯。”
两人之间的互动格外的刺眼,多罗冶握着朱钗的手狠狠地攥着,朱钗的花饰划破了手指,鲜血滴落,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指尖逐渐发白。
两边的暗卫都退得远了,这一方空间中,只剩下云锦和多罗冶两人。
狂风大作,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多罗冶看着云锦,那夜他们隔着窗,她说完话便离开了。
直到今日,时隔数月,他们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见了这一面。
“你,过的好吗?”
他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只是问出这句话时,便觉得自己是问的多余了。
她看上去过的很好,比在北漠时长了一点儿肉,面色看上去也更好了。
也是,大殷物产丰饶,又是她的故土,这里什么都有,也有爱她的人,又怎么跟在北漠时比呢。
多罗冶晃了晃脑袋,向来病态的脸上,划过一抹落寞的歉疚。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的。”
“当初是我小心眼又浑蛋,做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多罗冶垂下头,说着说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腿还好……”吗?
察觉到了多罗冶看过来的视线,云锦拉过大氅,盖住了露出半截的小腿。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她的声音格外的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的冷漠。
多罗冶心中的懊悔已经无以复加,这几个月来,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到当初自己故意折磨云锦时候发生的种种事情,可笑的是,在他的记忆中,竟没有几个云锦的笑颜,即便是笑,也不是对她笑的。
每每被梦魇惊醒,他都出一身的冷汗。
“要么你恨我吧。”
他自暴自弃一样,说出了这样的话。
就算是被恨着,也好过这样的冷漠。
“多罗冶,善待刘大娘和那些甘愿留在北漠的百姓,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隔着漫漫长夜,云锦抬眸望着他。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他却觉咫尺天涯。
“他们现在过得很好。”他喉间有些发干,却仍道:“北漠所有的百姓都很感谢你,若是没有你,这个冬还会像以前一样难熬,如今他们慢慢学会了耕作,也学会了怎样养蚕缫丝,大殷与北漠之间的往来航道已经逐渐开辟出来,很多百姓沿路开设了驿站,供来往行商。”
“云锦,这些都是你的功劳,若是你愿意去看看……”
“多罗冶。”云锦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像是虚无缥缈一般,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北漠于她而言,没什么可留恋的。
她一身的伤痕出自那里,她所有的尊严也都丢在了那里,即便罪魁祸首早已身死混消,可就算他们已死,伤害却仍存在,这些事又叫她如何忘却呢。
“我是大殷的将军,永远都是,若你想与大殷开战,我仍会捍卫我的国家。”
“你曾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当初我之所以会选择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本性并不坏,也并非嗜杀之人,我希望你我尚在人世时,能让北漠与大殷之间休养生息。”
“……好,我答应你。”
良久,多罗冶嗓音沙哑的点了点头。
若是以往,他或许无法决定北漠的战争,可如今他是北漠实际上的掌权者,他说的话,如今这位新登基的可汗,根本不敢置喙。
“只要我还活着,北漠不会再向大殷举兵戈。”
云锦扬唇微笑。
那一瞬间,凉风暂止,有如春暖花开。
多罗冶心想,没什么比她此刻脸上的笑容更珍贵的东西了。
她本就是明珠,又怎会蒙尘。
脚步声自身后不轻不重地响起,步履间难掩烦闷,多罗冶亦抬眸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