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武端起了架子,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企图拯救深陷困境的陈伟。
他早已在心中精心构思了一长串言辞恳切、意味深长的话语,准备如久旱逢甘霖般,给陈伟以及我们这些人枯竭的心灵带来滋润和慰藉。
“陈伟啊,你可千万不能因为周老师对你的夸赞便骄傲自满起来啊!周老师那可是爱生如子之人,他之所以会表扬你,完全是出于对你的关心和爱护,可不是让你因此沾沾自喜、忘乎所以的呀!你怎么能够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成就就开始迷失自己呢?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优秀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你仅仅满足于眼前的这点成绩,那么将来你必定会被别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吕武此时活脱脱就是一个迂腐的老夫子形象,一脸的严肃认真,甚至带着些许拘谨,但他的话语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连绵不断。
“你”!
陈伟刚才被吕武强行按在凳子上,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了,再经他这一番说教,心里不由地升腾起一股火苗。
他其实早就对吕武不满了,开学一个月来,吕武不关心班级事务,与同学渐行渐远,总摆着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因为没涉及到自己,陈伟忍了好久。
现在他又阴阳怪气地教训了自己,陈伟不想再忍了,也忍不下去了!
“吕武,你是不是有病?嫉妒病?还是红眼病?有病去医院!出师专校门,走出侯家巷,左拐,不到一千米就有个山西二院!去吧!”陈伟脸色发青,俊俏瘦削的双颊泛起红色。
吕武没有料到陈伟会大发雷霆,他背在背后的双手无措地摆回大腿两侧,扣得严实紧密的中山领卡着他的脖子,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细细的眼睛快速地眨动,扁平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但语气还很坚定,
“你这个陈伟,我说啥来,你还急了!我好心好意劝你,又没骂你,你咋还说我有病呢?”
他说到“有病”两个字时,身体略略颤抖了一下,我正站在他的正前方,面对面看的十分清楚,但其他人不一定能观察到。
“去你的假仁假义吧!你是谁?咱班有班主任,有班干部,你算啥?需要你来教训我?更何况,打铁还需自身硬,你有什么资格教育人?”陈伟语速流畅地回击着。
我更加佩服陈伟了,他不仅学识渊博,吵架技术也一流,这些都值得我努力学习。
如果我遇到这种状况,如果吕武讽刺批评我,我只能面红耳赤,笨嘴拙舌地说一两句愤懑的话,我绝没有陈伟这样的口才!
“啊啊啊,大家评评理,我吕武说什么来,值得他陈伟这样!咹,孺子不可教也!”
吕武准备拉上大众给陈伟施压,他小眼睛转来转去,扫视了我们好几圈,想邀请我们加入他的阵营,可是,我,润华,李小青,贺丽香,李红梅,个个装傻充愣,目不斜视,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话题。
明摆的是,吕武算是个讨厌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怎么还会去帮他说话。
“算啦,算啦,”邓军看了一会热闹,见战火一时难以熄灭,他主动站出来打哈哈,
“一个班的同学,有什么要较真的!让外班笑话呀。快各回各座位吧!”他稀泥和的挺好。
陈伟还愤愤不平,润华拽了拽他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陈伟瞅了吕武一眼,扭身坐下。
吕武其实早已不想恋战,他没想到陈伟这么激烈的反抗。邓军一出声,他顺势就坡下驴,嘴里念叨了一句,“好赖不分。”就走回他的座位旁边。
他的同桌是一个小个子男生,五短身材,方脸,皮肤粗糙,说一口郊区话,见他回来,给他拉了一下板凳,让他坐下。
“谢宇平,你看看,我好心好意的,这闹了个啥!唉!”
吕武边坐边诉苦,谢宇平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
他这一闹,把40分钟的课后活动时间都浪费了,李红梅牵着贺丽香迅速奔向卫生间。
李小青撇着嘴和我念叨,“我还说问陈伟一个字呢,这可倒好,马上又上课了”
我没有什么想法,我本来也是个无趣的人,下课时间,除了上厕所,我也不会和前后左右聊天说笑。所以,他俩吵闹对我没什么影响。最多就是少看两页书罢了。
润华还站着,侧着身子和邓军说话,声音不大,隐约有“心理,问题”之类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