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去?退不回去。
现在这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被你父亲救的。
为了救人,他差点儿被埋了。因此落下病根,勉强看到你结婚就走了。
大家受了他的恩,承他的情,自愿照顾你们一家,没有任何人有怨言。
这次的钱,都是自愿出的,我们几个老家伙没说然后逼迫的话。
如果你不收这个钱,那就自己拿着钱,一家一户亲自去退,我反正是退不了!”
村长似乎被气狠了,撂下话板着脸就走了,连收据也不要了。
父母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一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被几人扶着进了院子。
村长也在那几人之中。
南舒梨记得,这人好像是村长的五叔公,是村子里辈分最高的许姓人。
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太好,早就不管村子里的事儿了。
没想到,他居然被请来了。
“嗯,饭好了,我闻到锅巴的焦味儿了。”
南舒月一句话让南舒梨回神,赶忙回灶台去退火,再无心去听外面的话。
等一切收拾妥当,外面已经交谈完毕,老爷子被拥着已经出了院子。
母亲去里屋存放那些钱,父亲站在门口送客。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默默的吃饭,默默的收拾,默默的洗漱,然后早早的睡下。
他们好像忘记了家里还有孩子,临睡前什么都没有交代。
南舒月适时的打着哈欠,表示自己困了,就溜进自己的卧房没了动静。
偌大的家,静悄悄的,虚幻的如同一个漂亮的肥皂泡泡,美丽且脆弱。
—————
南舒梨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在墙角的柜子里发现了自己特意偷带过来的东西,忍不住拍着胸口压压惊。
睡前,她特意用布兜包了一把苞米,一捧麦子,以及两根红薯,小心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结果醒来,在身边没有看到它们,当当场心都凉了。
总归是不死心,也不甘心,所以才将这个简陋的房间又自己搜查了一遍,居然在柜子里看到了它们。
两个比胳膊还粗的竹筒,里面装着她的苞米和麦子。
很浅的一层,连竹筒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那个布兜盖在竹筒上,被摆得很用心。
两根红薯被摆在隔壁的格子里,没有任何损伤。
南舒梨摸着红薯很高兴,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口粮,无论生吃还是煮熟了吃,都能填肚子。
这个房间太简陋了,除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外,就只有这么个柜子,再不见其他的家具。
不知是不是房间的隔音太好,居然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响。
南舒梨撑着桌子打开窗,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淅淅沥沥,……各种混杂的声音全部涌入耳朵,让她耳鸣阵阵,陷入短暂的晕眩。
远处,还在雷暴。
遇舟城的废墟上已经起了一座更壮观的新城,虽然看起来依然是铺面的岁月的厚重,但像沙地里被拼命冒头的荆棘,尘土遮掩不住生机。
遇舟城里下着绵绵细雨。
死寂的城池在南舒梨开窗的瞬间有了生命活动的气息。
紧闭的门窗被打开,男女老少相继走出去,沐浴在细雨微风中。
麻木空洞的躯体慢慢鲜活。
他们张开双臂抬头仰望天空,他们开始在雨中漫步,在雨中奔跑,在雨中呐喊。
…
在南舒梨的位置,原本是看不到城里的情景的。
但是,她偏偏都看到了,仿佛触手可及,又碰之即碎。
竹楼外就像是一片泥泞的沼泽,不时“咕噜噜”吐出一片气泡,露出下层的淤泥。
好在,竹楼是特殊的,它稳立于沼泽之上,没有收到影响。
南舒梨特别庆幸竹楼外围的那一圈长廊,可以让她不用踩到地面就可以在各个房间穿梭行走。
她在很短的时间里,确定了做饭和睡觉的地方。
卧室里没有什么家具,就靠窗的位置摆了张竹榻,榻上一张矮桌,连床薄被都没有。
厨房里的双锅灶占了近一半的位置,角落里有口过膝的矮缸,里面装着满满一缸清水。
一个竹盖子半搭在缸口,盖子上放着一个竹制的舀子。
灶口处摆了张板凳,一把干竹枝,两三根划开的半米长粗竹竿,再无其他。
厨房里没有碗筷刀具,也没有起火的火柴,根本做不成饭。
从厨房出来,南舒梨又推开一扇门。
这应该是竹楼里最大的一间屋子。
两边开窗,分别放着竹榻和桌椅,墙边立着一排柜子,看起来像书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