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五叔祖家之前,他们要挑选礼物,霍裴青对外人而言,说是家中许多财物产物皆在战乱中丢失,如今的他们已是囊中羞涩。
宗族里的人闻言,皆是叹息,只说人平安无事便好,各家回去之后,便送了些钱财给霍裴青。
霍裴青先是推辞几番,在大家的劝说之下,才收下。
王氏和祖母不知内情,以为霍裴青说的都是真的,脸上都露出了惋惜之情,心里还有点心疼,那一大笔财物,全都没了。
霍珏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未拆穿霍裴青的谎话,他都说了,他的这个父亲视财如命。
其实霍裴青也没撒谎,他的钱财本就所剩无几,至少握在他手上的是没有了,他渐渐发现,他的这个儿子,似乎要把自己架空。
所幸,霍珏是自己的儿子,若是换成别人,他定会解决了他。
“夫君,你确定我们要送一车粮食作为礼物。”傅朝颜有点迟疑,去见三叔祖的时候,他们送的是两坛上好的佳酿。
因三叔祖喜酒,所以那礼物相当于送到三叔祖的心坎子上了。
但五叔祖家里可不缺粮食吧。
“送礼凭的是心意,这是秋收的第一批粮食,如今战乱,多少百姓吃不饱饭,虽五叔祖不缺这个,但粮食能使人吃饱饭,保住命,我相信五叔祖会明白我们的心意的。”宗族里的人都知道他们霍家囊中羞涩,若是拿出一些名贵之物,反而不妥。
傅朝颜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粮食乃民之本,纯粹、朴实。
五叔祖的府邸离他们家有些远,霍珏让下人装好粮食,扶傅朝颜坐上了马车,便往五叔祖家赶去。
桐乡这个地方没被战乱摧毁,所以百姓的生活还算安定,街道两旁摆满了摊子,小贩守着自己的摊子,有的在打瞌睡,有的跟一旁的人聊天,行人来来往往,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见他们的马车路过,连忙退到一旁,给他们让路。
马车行驶的很稳,经过一棵棵柳树,终于到了五叔祖的府邸,门口已有下人正等着他们。
霍珏先下了马车,伸出手,将傅朝颜扶下了马车。
门口的管事带着人,上前见礼,“见过二郎君、少夫人。”
霍珏点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管事立即回答,“老奴名唤霍平,在五郎主身边伺候着。”
霍珏见他年岁不小,又在五叔祖身边伺候,心想他应是五叔祖身边的长随。
“二郎君、少夫人,郎主正在前堂等你,请随老奴来。”
“那便劳烦平叔,为我们夫妻俩领路。”霍珏很是守礼,待谁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一改在京城做官时的冷傲。
傅朝颜显然也发现了霍珏这细微的变化,回想以前,她发现霍珏的性格其实一直在变。
起初待人淡漠、冷傲渐渐地因为她变得有些偏执,也有些敏感,而现在他比以前更善于伪装,他以前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的他会刻意表现出来,让有心之人找到他所谓的破绽。
见证这个过程的她,只能说霍珏从一只狡猾的狐狸,进化成千年的老狐狸,用他的假象迷惑人心,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院子很大,霍珏同傅朝颜穿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处假山,来到了前堂,他见到了五叔祖同叔祖母坐在首位,下方站着一位半大少年,他们的视线皆向霍珏这儿看了过来。
傅朝颜不知道为何,还未走近,便察觉到一股压抑,五叔祖一脸严肃,不见喜怒,叔祖母面善,看着是个温柔的老者,而那半大少年看上去也温和。
霍珏二人向两位长辈行礼,“晚辈二郎,见过五叔祖、五叔祖母。”
五叔祖没说话,就冷眼看着他们两个,最后还是五叔祖母看不下去了,低声唤了句自家夫君。
五叔祖这才冷着个脸,让他们起来。
场面有那么一点点尴尬,霍珏轻轻拍了下傅朝颜的后背,像是在安慰。
那个半大的少年上前一步,笑着主动向霍珏二人见礼,“九郎见过二哥、二嫂。”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润,似乎到了变声期,清润中带着哑意。
似乎刚才那点尴尬,随着他这一声问好,消失不见了。
“二郎,你父亲前几日与我对弈,一连输了好几局,不知你这做儿子的,是否能为你父亲从我这里赢得几分脸面。”五叔祖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像是在审视,像探进人的心底里去。
五叔祖既然已开口,霍珏自然无法拒绝,“那二郎便献丑了。”
他知道对方这是要试探自己,所谓棋品见人品,只不过,他这位五叔祖似乎有些太着急了,他这刚回桐乡,便迫不及待的探他的底了。
“三娘,我们去后花园逛逛。”男人们要下棋,她们待在这儿不合适,自然要为自己寻个去处。
“是,五叔祖母。”傅朝颜起身搀扶着她往后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