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想到沈潮云竟是这般反应,沈蔚愣了一愣。
毕竟自她回京一来,就像小狗似的整日在他的背后喊兄长,无论怎么训斥她都还是那副黏人的模样,她怎么可能用这样冷漠的语气同他说话?
看来是有大将军做靠山,连说话都硬气起来了。
果然她骨子里就是趋炎附势的人。
沈蔚的目光变得难以置信,眼中满是痛心与失望。
他皱起眉摇了摇头,冷声道:“你说这种话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心虚吗?自你回京以来,我们为你请了多少教习嬷嬷来教你礼仪,你都忘了是吗!”
“嬷嬷说你陋习难改,我们也不曾放弃过你,到你口中就是我们不曾教过你?”
“呵呵。”
沈潮云闻言,不禁冷笑一声。
他不提,她都还没想起来这件事。
若真忘记了这桩糊涂事那也就罢了,可既然她想起来了,那她今日就要好好地和他算一算这笔账,看看究竟是谁该觉得心虚!
沈潮云走上前,目光直直地逼视他。
那双漆黑的眼里仿佛燃着簇火,看他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头蠢钝的猪。
“沈大公子方才说,你们为我的请的嬷嬷皆说我陋习难改,但即便是这样你们也没放弃过我是吗?”
沈蔚在触及到她锐利目光的刹那,竟有种被灼到的感觉。
他心神被晃了一瞬,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的脸色顿时拉下来,道:“自然。”
沈潮云嗤声道:“好一个没有放弃我。”
“你都不曾亲眼看到过那些嬷嬷是怎么教我的,也不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便下了判词说我陋习难改,认为是我无可救药,才逼得嬷嬷一个个自请离去。”
她冷笑一声,撸起自己的袖子径直走上前。
见状沈蔚惊了一跳,忙斥道:“你在做什么?你到底还知不知羞……”
话还没说完,他就瞥见了她纤细手臂上斑驳的疤痕。
话音倏地一止。
这条手臂实在纤小瘦弱,可上面却布满了鞭笞的疤痕,新旧交杂在一起,令人触目惊心。
除了各种疤痕之外,手臂上那近乎发黑的大块大块的淤青也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很难想象,究竟是要遭受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满是伤的模样。
沈蔚脑子瞬间一空,忘了该说些什么。
“我在做什么?”沈潮云道,“睁大你的狗眼睛看清楚,这就是你口中教导我礼义廉耻的嬷嬷做出来的事,敢问哪家府上请的教习能这样责打主家的?还是你想说,这件事你都不知情?”
“我冥顽不灵,我像狗崽子一样难训,我吃不得苦,这些话都是你们说的。”
“你口中说的不放弃我,如果指的就是继续找更凶悍更能把我打服的嬷嬷,让她们把我关起来,让她们教我怎么为你们洗衣裳擦鞋的话,那确实也教了我东西。”
沈蔚脸色苍白:“我……”
这些事他不知情,他也不知道家中找的嬷嬷会这么做,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母亲的眼皮底下?
不,绝无可能。
他素来自诩君子,对待家中兄弟姊妹也都一视同仁,自认不曾有过偏私。
沈蔚是个不折不扣的士大夫,哪怕沈潮云是私生女,接回来之后他也尽了兄长的义务,是她实在冥顽不灵才耗光了他的耐心和手足之情。
沈蔚掐着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里面肯定发生了别的事,他缓下语气道:“既是发生了这种事,你应该早早告知我与母亲,而不是任人欺侮,你也是我昌平侯府的小姐……”
沈潮云看着他露出这副神情就觉得可笑。
再听见他说的话感到愈发的恶心。
“看来沈大公子的记性不大好了,”沈潮云打断他的话,抬起头,目光冷冷,“我是没告诉过你,还是没告诉过你的母亲?”
“你在这儿自欺欺人有意思么?”
沈蔚脸色蓦地一白。
他想起来了,她曾经,的确多次找到他的跟前说过不要教习嬷嬷。
沈潮云目光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沈大公子气势汹汹地指责我,说我昨日放任由大将军欺辱夫人他们,那你可曾询问过前因后果?”
她嘲讽地掀起了唇角:“你又知不知道,在那里跪着的每个人都写了不止两页的认错书,桩桩件件都是他们如何欺辱我的,我为何要以德报怨?”
沈潮云一点一点地放下袖子,嫣红的外裳遮掩住了伤痕累累的手臂。
可沈蔚却不能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他咽了口干涩的唾沫,目光始终没办法从她的手臂上移开,伤疤不停地在眼前晃荡,那些质问的话憋在胸腔内,他却发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