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却是翻查了半天,又在宽大的卧房内转了两圈,才明白她到底在怕什么。
床头的位置,一人多高的红珊瑚烛台,就连大白天,也亮得有点刺目。
他随手摘下一个月白的小灯罩,里面不是蜡烛,而是指甲大小的夜明珠……这满树的灯罩下,竟都是夜明珠?!
夜明珠不算正经的精品,一颗却也有百十两银子,这么满树二十几颗,便是两千两了。
云世琰,当真是吃饱撑着了,送她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清璃怕他追究,先一句申明,“……我已经退给云世琰银子了。”
宇文恒脸色沉下去,却不是因为这烛台,而是因为,这房间里,竟是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
倒也难怪,除了一套袍子,一件斗篷,一双鞋子,他也不曾送她什么。
他随手从桌案的果盘里拿了一颗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挨着清璃,在床沿坐下,却注意到她反而比上楼时更紧张,一张脸而彤红似火,小媳妇似地双手揪皱了裙摆,惹得他“食欲大振”。
宇文恒把咬了一半的果子递到她唇边,“今晚不碰你,就你这身骨,以后也得好好养着,不贪多,三两日一次就好。”
他说什么呢?清璃忙咬了一口果子,发现果子是被他咬过的,脸儿更红。
她抿着唇,大眼睛眨呀眨,眼见着他又在她咬过的位置狠咬了一口,只觉得自己的某一处骨头,被他咬住了……轰——周身的血液被点燃……
这床,这卧房,都太危险,这男人更危险,她的心跳快得都不像自己的了。
“我们……我们……我们下楼去吧!”
“不急,我得躺会儿。”然后,他就啃着果子仰躺在香暖的床榻上,鹰眸却陡然愣住,啃果子的动作也停止……
浅紫色的银丝暗纹锦帐顶上,用彩墨在雪白的
丝缎上画了一幅画。
一男一女,携手而笑。
女子是她,浅紫色的袍服,正是他送她的。
而男子一身紫红锦袍,正是他最寻常不过的皇子袍服,那五官,那眼神,那长发垂肩的样子,贵雅悦目,仿佛一把出鞘的剑,锋芒锐利,摄人心魄。
母妃说,这时间,除了苏清璃,再没有第二个女子,能画出他的神魂心骨,若说这女子不爱他,任谁也不信。
宇文恒看了良久,眼睛忽然被一只清凉的手蒙上,方才明白,为何她刚才一直镇守在床沿。
他没有挪开她的手,高挺的鼻子鼻翼翕动,正嗅到她袍袖中馥郁甜美的香气,胸膛不寻常得起伏,忽然,他就想这样醉死在她手下,一辈子都不想再挪动。
在苏家陵园的小楼里,她说,会甜他一辈子,这会儿,也当真是又被甜到了。
正在他喜不自胜时,耳畔突然气息暖热,“九殿下别误会,我这是画来驱鬼辟邪的。”
驱鬼辟邪?
他从眼睛上拉下她的小手,抓在掌心里,侧首面对她,唇瓣几乎贴着她的,也惊喜的发现,她脸儿红晕嫣然,艳美如初绽的桃花瓣,这姿势,让他愠怒就怒不起了。
清璃无法与他灼热的目光对视,窘迫地咬着唇瓣,“因为找不到你,莫恒总是血淋淋地躺在我身边恐吓我,逼我去寻你,所以……就拿你这画像辟邪。”
“原来,你叫叶海去寻我,竟是因为他?”
清璃轻慢地拖着长音,“嗯——是呀,我和殿下毕竟是分了的,殿下说这辈子再不想见到我,我极是自觉的,不敢多惦记殿下半分。”
宇文恒不冷不热地挑刺,“你这画工退步不少呀。云公子的诗画阁将你评为杭州第一画师,委实有失公允。”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刺耳呀?她哪有退步?云世琰非要在诗画阁弄一出
黑幕,和她有毛关系呀?
清璃仰躺在一侧,还是忍不住细看自己的画工,却咬着唇瓣研看半天,也没看出哪里退步。
“我这线条勾勒的不错,不过是你比以前瘦了,所以看上去,有点失真……唔……”
话说到一半,她就被他得逞的扑了个正着,张口惊呼之际,凌厉的舌深沉闯入,前一刻喝得那一壶黄酒的酒意都冲上来,头脑晕眩得厉害。
她似溺水的人,本能揪住他的袍服,微眯着的凤眸,正对上他温柔的笑颜……
前一刻明明冷嘲热讽的,缘何突然又如此亲昵?
说着不娶她、且恨她、且对她冷嘲热讽,缘何又如此深沉而温柔地爱她?!
不必掌灯,床侧那一株夜明珠珊瑚灯也足够映得满室明亮。
清璃睡得沉,迷迷糊糊间感觉锦帘被掀开,嗅到熟悉的龙涎香。
她有恃无恐地翻了个身,不悦好觉被扰,挡开抚在眉眼上的手,嗔怒地嘤了一声,就有一阵浓郁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味道,有西湖醋鱼,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