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议论倒是不瞎,下人们的眼睛也分明都是雪亮的,有些人更是凭这份雪亮,练就一身见风转舵的本事。
在苏家,树欲静而风不止,才是生活常态。更何况,眼下这事儿还是她苏清璃惹出来的,若不好好期盼一回天下大乱,未免矫情了。
清璃淡然笑眯着眼睛,眺望那群远去的女子,个个红粉翠绿花枝招展,艳丽聒噪了些,到也是一道风景。
身边的玄素,却是淡妆清雅,天青色的蓝边锦袍,秀雅合宜,叫人看着心静又舒坦。
朋友不在多,知心姐妹,更不必太多,得玄素一人足矣。
见玄素忧心忡忡,始终不能放松言笑,清璃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苏家也早该洗洗牌,玄素姐何必为此事忧心?!”
玄素不禁正色看她,却如同看一个不安分的孩子。她太清楚,这位小主子一般安分守己,若是做事,必会闹得惊天地泣鬼神……
她命悬一线,搞垮了陈齐封那一家子,毁掉了慕容家的势力,从庶女,得以与三皇子订婚,封嫡女,又封公主,没有武功且羸弱不堪的,偏从宇文吉手上救了阖家人的命……眼下不但整容了太子,寻到了九殿下母子三人,还这样就让缎瑶夫人成功地坐稳了苏府女主人的位子。
若非她玄素亲眼看到了这些,委实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这样轻而易举。
“小姐,老夫人不希望您站在风口浪尖上!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您安安静静的。”
“我知道祖母一直在担心,可,宇文吉如今忙着纳妃,稳固他的皇权,怎会惦记到我这里?我爹也早就把话拍在他面前,不准苏家女儿与皇族联姻。那苏雅苒为宇文吉侍寝过,还不是没送进宫里。”
父亲这份决心,她还是蛮钦佩的。竟不
在乎那苏雅苒的未来。
玄素担心地扣住她的手,“小姐可知,经过昨晚,老夫人更担心了?”
清璃见她脸色不对,“为何?”
玄素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爷天不亮就又赶去了军营,说昨晚不知是谁,炸开了军营的围墙,还有人拿了银子发给士兵,叫他们想回家的,都回家过年……老爷管束他们素来严苛,有些人已年没和家人团圆,那点动静,轻易便闹得军心散了。”
清璃始终浅扬着唇角,凤眸里的笑意却凉透了。
这事儿说来巧了。
母亲这边夜宿清逸阁,那边军营就炸了。
而且,母亲还如此放心,让她把弟弟送到宇文恒那边去……
清璃忽觉母亲与宇文恒这计策,是早就筹谋好的,且一切发生的自然而然,天衣无缝。
再加上她无意中给母亲洒下的一点药粉,怕是父亲还沉浸在和母亲和好的喜悦,和军队溃散的悲哀中,完全没有察觉到中计。
她苏清璃也完全在无意中,陷入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很快,父亲醒悟过来,就会怪罪在她头上。
若军营的那个缺口补上了,她最惨是挨父亲一顿巴掌,母亲那边无非又受冷落,宇文恒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御风堂虽然还有不少人,也有银子可招兵买马,却集结人手,筹备武器,都需要时间……
玄素话说到一半,见清璃波澜无惊,却沉静地骇人,不知她在想什么,却就怕她还有恃无恐。
“小姐出生那会儿,巴图古丽、陈惠妍和赵灵芝要害死小姐,道士都寻了来,将小姐说成是妖孽转世,还把大小姐说成是凤命在身的未来皇后……是以后来,大小姐因小姐拿着的那热水壶,就得皇上和太后轻易允了和太子订婚……”
“这事儿,漏洞百出的,皇上和太后若真信了,那脑仁也是奇葩!”
清璃也早就捕风捉影地听说了一些,却是第一次听得这样真切。
“玄素姐忽然提这事儿,不会是祖母也拿我当妖孽了吧?”
玄素嗔怒睨她一眼,“老夫人若拿小姐当妖孽,岂会为保住小姐的小命,去庵堂里清修十年?”
清璃倒是没有怀疑祖母对她的疼宠和怜惜,只是觉得清修十年,渡劫一只小妖孽,方合乎古代人的逻辑。
玄素却道,“奴婢要说的是,当年,那道士看过小姐的面相之后,又乔装了,找到老夫人私下见面,说您在十六岁有一场生死大劫,若过了劫难,凤命难违,若过不了,便死路一条。”
清璃素来不笃信怪力乱神,不过……十六岁?不就是今年么?
那所谓生死大劫,恐怕就是李红杏打死从前的苏清璃,而她这现代妇产科医师,从前世而来,借尸还魂,取而代之……能成了所谓的凤格之命,这合乎命运逻辑么?
害死她的李红杏被处置了,她从柴房里缝合了伤口,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混成了相府嫡女,又落到如今无人敢娶、嫁又不愿嫁的地步。若这就是所谓的“凤命难违”,未免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