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桥处,清璃望着江面上游来荡去的大小船只,心却比雾蒙蒙的江面更苍茫。
手上仿佛还没有褪去血腥之气,这会儿,站在这里,迎着刺骨的冷风,她却是再也不必担心,有仇敌突然杀出来,再也不怕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
以前,忘了是哪个夜晚,她靠在宇文恒怀里,曾笑着与他说,“若有空了,我们去一起去游历天下可好?看江南西湖婷婷玉立的荷,看天山之巅纯净的雪,看他国之都熙熙攘攘的行人……”
他说,“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却,自始至终,他不曾放开他的江山社稷,她也不曾放开他,纵使心底生了隔阂,竟还是放不开……
宫女叫了船家到近前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主子,“主子,咱们接下来是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清璃这就抬脚要上船,忽听到鹿骁的怒嚷……
“苏清璃,你要走,竟不肯与我道别吗?!”
宫女欢喜地忙道,“皇后娘娘,是鹿骁将军,他还牵了皇帝来。”
清璃不可置信地转头,就见皇帝朝着自己狂奔过来。
她有孕在身,是承受不住皇帝欢喜地飞扑的,眼见着那庞然大物到了近
前,她捂着肚子,一时间无计可施。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明白,为何宇文恒那样严苛地阻止皇帝靠近她。
皇帝到了近前,却欢喜地突然就停下来,隔着三步远的距离,仰着大脑袋看着她,“neow……”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一声哀怨的鸣叫,让清璃泪水决堤。
她忙上前两步,蹲下来抱住它。
“宇文恒竟把你训练的如此乖顺听话!”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父亲!他很会保护他的孩子。
鹿骁见她抱着皇帝泪流不止,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伤了心,你要走,我不拦着,我也把皇帝给你带来了。这宠物本就是你的,不该丢在皇宫里不管。”
说着,他忙从怀里取出刚从街上撕下的圣旨递上前。
“宇文恒似乎知道你要离开,在大街上贴满了这个,你看着办吧!”说完,他转身便疾步离去。
清璃望着鹿骁的背影,不禁失笑,这是连他也弃了她呢!
搁在去年此时,她若要走,他定会奋不顾身,与她一起离开。
现在,她是母亲眼里的妖孽,是父亲眼里桀骜不驯恃宠而骄的坏女儿,是夫君眼里再不值得信任的妻子……在鹿骁眼里她又
成了什么?!
“皇帝,除了你,我竟是没有朋友了!”她安抚地拍了拍皇帝暖热温柔的大脑袋,打开手上的纸,无奈地叹了口气。
宫女凑上前来,“娘娘,这上面写了什么?船家问我们要去哪儿……”
清璃随手把纸塞给宫女,“起驾回宫吧!哪儿也去不成了!”
宫女一头雾水,见她牵着皇帝脖子上的绳索就走,忙打开告示,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今晨,朕邀皇后一起早朝,若皇后不出现,朕屠杀百姓三千!”
宫女忙打发了船家,追上清璃,“皇后娘娘,皇上见不到您就要杀人呐!皇上是离不开皇后娘娘的!这可是好事呀!”
“本宫的凤袍带了吗?”
“带了带了,带了四五套呢!还有一套礼服,应该可以当朝服。”
凤藻宫内,宇文恒等了良久,也不见清璃出现,被阮宏催促了四五遍,终是不能再耗下去。
他匆匆忙忙更换了朝服,阮宏带着一群小太监又是服侍他洗脸,又是伺候他漱口,上面忙碌着,下面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匆忙给他换了崭新的龙靴……
宇文恒见镜子里的人衣装整齐,转身这就走,迈出门槛,却看到
宫廊下的牡丹竟一夜之间,蔫败了大片,倒是那栀子花还好好的。
阮宏见他看着那些花发怔,忙摆手示意小太监们把花盆都搬走。
“皇上息怒,牡丹花本就不该在这个季节盛开的,温室里养出来的东西,到底也难以长久。奴才这就命人去更换新的来摆上,皇上专心上朝,万不可为此等小事分神……”
“既然牡丹不好活,就换个应景且能傲立风霜的花,皇后这样有骨气,竟是连朕的圣旨都不管,那样的花才适合她。”
“皇上莫要胡思乱想,凤藻宫里还是摆着牡丹好,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正如皇后娘娘呢!”阮宏陪着笑,说着好话,哄孩子般哄劝着,这就扶着他的手肘出来宫苑,上去肩辇。“皇上,您先眯一会儿,从这里到大殿那边,够您睡一个囫囵觉的。”
宇文恒却是睡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反而心烦意乱。
清璃不回来,定是因为知道了他夜里去殴打过宇文吉……宇文吉自是死不足惜,可悲的是他说了一整晚暖不热被子……
一路上就这样燥怒烦闷地思忖着,心潮汹涌了几番,耳刮子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