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荻无奈道,“这就是皇家,一切都是不得已。不过我觉得那些女人更可怜,嫁到了三王府的这个牢笼里,连我三哥的面都不常见。再加上我三哥中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些别有用心卖女儿求荣的,如今也都蔫了……”
她一边说,突然觉得氛围不对。抬起头来正正地对上凌江蓠那双杀气四溢的眼,寒荻连忙赔笑道,“反正到时候你就看着办,哪个不顺眼就尽管踩,出了事我给你撑腰。反正我三哥常年不在三王府里,他也看不到。”
“三王爷不在三王府那在哪儿?”
“玄城近郊有座幽篁院,那才是我三哥住的地方。好啦,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有的忙了。”寒荻说罢,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又如同刚来时的男子模样离去了。
凌江蓠坐在原处,眯起眼细想,“这三王府真是个成分复杂的菜市场。”
夜里,凌江蓠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
明日便是这一世她成亲的“大喜日子”,可究竟是喜是悲,又有谁能预料。
身边所有熟识之人都给她打了预防针,又顺带着来了一
记强心针,让她不上不下,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忧心忡忡,还是应该打起精神面对未知的一切。
“哎……”在暗夜之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凌江蓠神思恍惚。
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不过两个月,就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还会经历更多更多。想她在前世,每日在调香室中从早到晚,何时想过能有今日这般的离奇生活?
胡思乱想之中,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张让她心心念念的脸。
“师兄,你还好吗……”
凌江蓠心中有一些些的酸涩,这是那种亲手将自己内心最美好的情思扼杀的无奈。不关乎喜欢还是不喜欢,不关乎爱还是不再爱。
这个词,叫做“不能”。
如今阴阳相隔,已经不能爱了。这种情境,连一丁点的希望和幻想也不会再有。
嫁给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凌江蓠心中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反正终归不能嫁给自己爱的人,嫁给谁都是无妨的。她想孑然一身,游历世间,这些都是之后的打算,多想无益。
若是那夜被那个叫徒然的杀手劫走,或许这个想法还会来得早一些
。毕竟浪荡江湖与身居王府相比,后者是个不容易挣脱的巨大囚笼。
想到徒然,凌江蓠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双眸子。在她昏倒之前,将她从徒然的马背上扯入怀中的那个人。
那双眼睛,真的很好看。长睫虚掩,眸若星辰,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一辈子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凌江蓠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做了很多似真似假的梦。有前世的车水马龙纸醉金迷,有今生的小桥流水古色古香。有前世眷恋的人,有今生未知的事……
所以当凌江蓠被桃粉摇晃醒的时候,睁眼的一瞬间她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小姐,您快起来,婆子夫人们都来了,要给您梳妆打扮……”
凌江蓠颇没形象地挠了挠头,嘟嘟囔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古时候结个婚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小姐您说的什么?”
凌江蓠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拿起中衣换上,道,“没什么。”
“您先别忙着换衣服,婆子们准备好了沐浴的家伙什儿,您先沐浴完再换可好?”
凌江蓠无奈,她倒是忘了这茬儿——被人吃之前得先洗干净对不对?
焚香沐浴,更衣描面……一道道的工序简直让她有种上了生产流水线的感觉。直到最后一步,将那十几斤的头冠固定在脑袋上,这才算最终完毕。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教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院子里,亲手将一只红润的苹果塞到凌江蓠手中,温声道,“丫头,吉时要到了。”
凌江蓠点头,任凭婆子给她盖上大红盖头,从此便与外界隔绝了去,只让桃粉扶着顺着红色绸缎小步往前走,噼里啪啦的炮仗声音响在耳边,显得分外热闹。
玄天国成亲的礼俗就是如此,早起随朝阳入婚车,午时之前入玄城的女节堂跪拜听教,上一柱凤凰香。下午再从女节堂出发,最终到达三王府。
一天之内滴水不进,对女子而言是不小的考验。
所以,当凌江蓠从女节堂里晃晃悠悠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几乎要晕过去了。如今虽是到了秋天,可这晌午的气温还是高到离谱。身上里外三层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汗湿,头冠愈发沉重,压的
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最重要的是!
凌江蓠觉得肚子一直在叫,简直是饿到一个不行。
上了婚车,凌江蓠一把掀开红盖头,喘了两口气。桃粉见自家小姐这个模样,不急反笑,捂着嘴笑的眉眼弯弯,让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