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是邻村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有土地数十亩,光租子就够一家人吃喝的了。
丁姨妈媳妇洪氏是镇郊洪员外的女儿,身体是弱了些,但带了不少嫁妆到丁家,还给丁家生了一儿一女。
她送出来的礼,应当不是寻常货色吧?
村民们争相围上来,观看那纸包里的……呃?
怎么是发了霉的槽子糕?
相互对视一眼,个个目露疑惑。
该不是弄错了吧?
丁姨妈出门走亲戚,就拿这个当礼物?
咱们这地界虽偏僻,但大家还是很重礼节的。
寻常亲戚间走动的时候,普遍是买些红糖、白糖、槽子糕或灯芯糕当礼物。那些家里实在穷的,就包些自家产的鸡蛋茶叶什么的送人,也很不错。
拿长了霉的槽子糕送礼的事,还真是从未听说过。
怪道常听丁家村的人说,这丁姨妈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以前,只当人家嫉恨丁家有钱,故意往她身上沷脏水。今日一看,那些话八成是真的了。
一道道鄙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向丁姨妈,让她无比气恼。
那包槽子糕,是她昨天从缸子底下翻出来的,发现长霉后,还心疼了一个晚上。正好,她今天要
上李家的门,不拎点东西不像样,顺手就提过来了。
她今天过来,原本就没打算跟李家交好,礼物也只需要拎在手里,装装样子,回头还是要拎回去的。
万万没料到,林婆子二话不说,直接就推搡了她一把,那些发了霉的槽子糕,竟然摔出来,让人看见了。
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装起糊涂,拉着王秋兰的手讪笑道:“哎呀,龙须糕怎么变成槽子糕了?姨妈记着你以前最爱吃龙须糕,特意给你买了一斤呢。对了,定是我家丫头馋嘴,把龙须糕偷吃了,拿这个来顶数。看我回去,不把那又懒又馋的丫头打个半死了!”
林婆子冷眼看着丁姨妈作戏,见她把王氏打量来,打量去,眼中露出的神色,就跟婆婆物色将来的儿媳妇一样,突然心中一动。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哼!要真是那样,她倒正好……
林婆子嗤笑道:“别装了,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个个都说你丁家婆娘是个厉害的,你还会管不住自家的丫头?这包发了霉的槽子糕,你拎回去自个儿吃吧,我们李家跟你们丁家八辈子没打过交道,不敢跟你家攀亲戚。”
王秋兰见林婆子要赶丁姨妈走,心里又是难过,又是
不舍。
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丁姨妈呢。
只是,李家哪有她说话的地方?再不舍,也不敢吭声,只敢眼巴巴望着丁姨妈,盼着这个唯一来看望自己的娘家人多留片刻。
林婆子心生不悦,瞅了王氏一眼道:“王氏,你十岁进我们李家当童养媳,吃我们李家的米粮长大,十六岁跟明怀成亲圆房,至今一无所出。我虽不待见你,可也没故意短过你的饭食,每餐给你两个大馒头,别人家的壮男力,也就这个伙食标准。你满天下打听打听去,谁家的童养媳,能上桌吃饭?哪家不是给碗稀饭养着,饿不死就行了?”
“你要是舍不得你姨妈,想跟了她去,我也不留你,我也不要你的钱,只叫你姨妈把你吃了李家的米粮,给我补上,我就放你走。正好,我也能给明怀换个能生养的媳妇儿,大家皆大欢喜!”
林婆子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响起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林婆子这话说得一板一眼,无比认真,不像开玩笑呀。
她当真肯放王氏离开李家?
仔细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
这王氏身为长孙媳,却不能生,若能拿她换些值钱的物件,再重新替怀哥儿娶个能生养的,倒也是个办法。
也不知,这王氏肯不肯走?
所有人憋气凝神,望向王秋兰和丁姨妈。
凭心而论,林婆子对王氏虽算不上好,可王氏毕竟只是个童养媳,本就不能跟正常嫁进门的媳妇相比。再加上,她宫寒难孕,李明怀身为李家长孙,成亲四年却一无所出,王氏便不是个童养媳,也是抬不起头来过日子的。
也不知道,丁姨妈愿不愿出些米粮,将她侄女儿带回家……呃,按丁姨妈那铁公鸡性子来说,只怕不大可能。
就算,她愿意出那么些米粮,把侄女儿带回家,那以后呢?
王氏宫寒难孕,谁家愿娶这么个媳妇儿?
她要是嫁不出去,难道让丁姨妈养她一辈子?
显然,王氏也知道此事一点可能都没有,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起头来:“奶,秋兰早就说了,这辈子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求您不要赶我走!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
林婆子听了这话,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哼!当初你父母双亡,求遍亲戚朋友,没有一个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