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哪里去了？”老三看看黑灯瞎火的堂屋，问道。
“奶身子有些不好，在炕上躺着。这不，青龙叔是特意来看她老人家的。”
一听说林婆子身子不好，老大几个都着急了：“奶怎么啦？”
明秀没空搭理他们，一把推开林婆子的房门，小声问道：“奶，还没起呀？”
没有人回答。
外头的天黑了大半，屋中更是光线昏暗，明秀只看得到炕上林婆子躺着的轮廓。
怎么睡这么久？
突然，她听着微弱的呻吟声。
是林婆子发出来的。
明秀吓了一跳，赶紧点上油灯，屋中骤然亮了起来。她掌着灯走到炕边一看，林婆子紧张着双眼睡着，但眉心紧皱，双颊潮红，干枯的嘴唇不时的发出微弱的呻吟。
这是发烧了？
她连忙伸手摸上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绝对是高烧！
“奶，你快醒醒！”
林婆子的眼皮子动都没动，好像没听见明秀的声音。
这是陷入昏迷了吗？
“青龙叔，我奶怎么了！？”
“别慌，我来瞧瞧”
李青龙也已发现李婆子不对，他掀了掀她的眼皮，连唤了几声，都没能唤醒她。
只好先替她把脉。
老大老二老三急得
不行，又怕扰了青龙叔把脉，连忙把明秀扯到外头追问。
明秀便把今天去镇上的路途中，拉车的牛被人用鞭炮惊疯，冲进河里淹死，林婆子在牛车上受到颠簸和惊吓，这才身子不适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没说这事儿是吴家搞的鬼。
但老大老二老三立刻就猜到了。
老大捏紧拳头，满脸怒气：“一定是毛家和吴家！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能干这种缺德事了。”
老二也道：“没错，肯定是他们。”
老三问明秀：“后来呢？青龙叔把奶送回家了，那天蚕丝是你一个人拿去卖掉的吗？”
“顾三郎陪我去的。”
明秀又把在刘家铺子卖天蚕丝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这才去看林婆子。
青龙叔脸色沉重，正坐在炕边不发一语。
明秀心中一跳：“我奶怎样了？不要紧吧？”
“是啊，我奶怎么还不醒？”老大几个也七嘴八舌的问道。
李青龙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他从屋这边走到屋那边，又从那边走回来，如此往返数次，突然停住脚步：“这事儿，你们奶不让我说，但到了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们。”
正眼巴巴望着他的明秀和老大几个听了，心中一沉。
奶奶该不会……
“前两年，我
就发现大伯娘身体有些不好，一直劝她不要太劳累，不要发大脾气，免得意外中风。但她一直听不进去，还危胁我，不准我把这件事跟你们说。”
“大伯娘操劳了一辈子，身子虚了不说，还埋下了病根。”李青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今天在牛车上，她受了颠簸和惊吓，我就担心她会中风。眼下，她陷入了昏迷，脉相又不太好，只怕真是中风了。”
明秀和李家三兄弟，全都脑子嗡的一下，怔在当场。
原来，奶奶平日干起活来风风火火，看着身子骨很强健，没想到，内里早已埋下病根。
中风这种病，在老年人身上很常见。
这是极不好治的病。
明秀更是知道，就算放在现代，中风也是很严重的病，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死人。
她又想到，前些天，奶奶硬逼着李青山分四成利润给她的事情。
当时，她还觉得奶奶实在是太心急了。
没想到，她竟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生怕哪一天突然中风，来不及给明秀作安排，这才不得不如此急迫的给小孙女儿安排一切。
明秀沉默的看着陷入昏迷、生死未知的奶奶。
这是世上唯一无条件爱她的人。
这是她唯一真心认可的亲人。
她却已经中风
了。
情况好点，她还能醒过来，却会从此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从此残延苟喘，等着断气。
情况不好，只怕会就这样一睡不醒。
明明的心一揪一揪，生生的痛。
无论如何，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还没来得及给奶奶做新衣裳，给奶奶打金首饰，给奶奶盖新房子，陪奶奶四处游玩……
她还没来得及，陪奶奶做好多好多事情，她怎么能中风呢？
奶奶还总是说，要替她挑个万里挑一的好夫婿，要亲眼看着她成亲，还要帮她带小娃儿呢，奶奶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