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白日里阳光下的些许暖意尽数褪去,经历了一季寒冬的枯枝犹如一双双干瘦的手掌,五指擎天,在冰冷的寒风中疯狂的抽搐,老旧的窗棂吱吱呀呀,仿佛也在应和着这春季到来前最后一支绝命的舞蹈。
任我行坐在床沿,半侧着身,略显粗砺的手掌格外温柔的抚过躺在床上那人的脸庞,宛如提前到来的春风抚过湖水柳枝,小心翼翼。最后在耳下颈边细嫩的肌肤上来回摩挲,仿佛在擦拭世间最昂贵精美的玉器。
床上那人一张略显苍白消瘦的脸,确实也精致得如同白玉雕成。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空洞无光,定定望着床顶,仿若对身边的一切都无感无知,仿若世间的一切,都陷入一片深深的死寂当中。
“若非曲洋拦着,你是不是准备带着我的女儿去找他?”
那女子似是被任我行突如其来的森冷语声吓到,身子跟着长长的睫毛一起颤颤的一抖,视线渐渐凝起,缓缓落到任我行面上。
任我行的脸上喜怒不辨,看向那女子的目光却锐利起来,隐隐的威势如骤雨前压顶的黑云,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女子抓住他停留在自己耳边的手掌,好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趁着身子微微向上仰起:“我已经为你生下女儿了,求求你,看在盈盈的份上,放我走,就当是你当初没有救过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不好,求求你……”
如水浸泽的眼里流露出卑微哀怨的祈求,再加上白日里险些因生产的剧痛而几乎叫哑的嗓子沙沙软软,好像念着令人心碎的咒语,如此言语,如此神色,怕是连铁石人也要心软。
“放你走?”任我行却非但没有心软,心里的一把怒火烧得更甚,手掌准确的按上她的胸口,生生的将她仰起的身体猛然压回床里。掌心中的丰盈温暖,却丝毫挑不起他的情/欲,只有那一下一下清晰的心跳,让他手掌慢慢握紧,恨不能直接将那颗心从那团柔软下挖出来,“放你丢下盈盈,去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让天下人都嘲笑我日月神教的教主夫人竟给我送了顶名扬天下的绿帽子?哈哈,你未免也将我任我行的胸襟想得太宽了些!”
他仰天一声长笑,笑声中愤怒满怀,声震屋瓦。
这高高在上的教主夫人,刚刚产下日月神教的千金小姐,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苦苦的哀求,要离开自己的亲生女儿,离开赋予她至高地位的丈夫。
“你别忘了,要不是你拆散我们,今天的盈盈,就是他的女儿!”任夫人娇怯不胜衣的身子在他掌下剧烈的颤抖,姣好苍白的面容扭曲着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双手抵在他臂上好像蜻蜓撼柱,全无效果,言辞突然激动起来,“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念他,就连和你在床上,我也……”
下颚被任我行狠狠捏住,尖利嘶哑的嗓音戛然而止,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下,她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叫声,腰身不管不顾的扭动挣扎起来,企图逃离任我行粗暴的钳制,眼眶里忍不住滚落的一串泪珠,沿着耳廓,渗到发际里,沾湿了他还在她耳边的手指。
“想激我杀你?”任我行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声音里满是阴狠,“我偏要留着你这条命,要你活着看到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我面前伏地讨饶!我要将他满门挫骨扬灰!”
任夫人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她知道,任我行说得出便做得到。他眼里的暴戾杀气,好像窗外呼啸肆虐的冷风,绞住她的咽喉,几乎要让她滞住呼吸。
一道纱帘里熟睡的任盈盈终于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却仍是不像寻常婴孩般哭闹,只是含糊不清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不满于被冷落一旁,也想加入到父母的谈话中来。
任我行先是一愣,眉宇间的阴霾云开见日般的消散不见,放开手,目光往蜷起身体埋头痛苦的女人身上警告性的一转,起身转过来时,脸上已堆起满是慈爱的融融笑意。
只是这神色转变的实在太快,面颊上的肌肉未免有些不适应的僵硬酸疼,平白让他生出几分尴尬之感。
任盈盈睁大眼睛,咂了咂嘴,在任我行伸出手要抱她的一瞬间却极不给面子的突然大哭起来。
任我行赶紧快行几步,几乎是扑到女儿的小木床边,嘴里一边还低声的哄着:“盈盈乖乖,不哭不哭啊,来爹爹抱抱,爹爹抱……”
只是他习惯了发号施令,需要轻柔耐心的哄孩子话到了他的嘴里,难免说的磕磕巴巴。话还没说完,任盈盈果然不满意的小手乱挥,小猫挠似的拍到任我行的手背上,裹在襁褓里的脚还在使劲的蹬,一张还没长开的小脸涨得通红,手舞足蹈,显然还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任我行一下子就捞住她的小爪子,用一根手指牵住,轻轻晃了晃,再放轻口吻:“盈盈是不是想爹爹了?”
小娃娃的哭声说停就停,眨着眼睛盯着自己扒拉在父亲手指上的小手看。
任我行哈哈一笑:“真是爹爹的乖女儿……”一句夸,话音未落,抱女儿的手才伸出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