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这杨氏言行举止,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意味,又一向安分守己,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而今看眼前这情形,分明就是她借着任盈盈故意将任我行支开。如此大费周章,东方不败不禁皱眉,心里已经隐隐有些预感:“莫非是他……有麻烦了?”
果然,一念未绝,杨氏仰起头:“想来东方左使也已经料到,大小姐是难耐妾的苦求,方才如此相助……”她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犹豫未定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只有从她紧紧扣在身前的双手上,才能看出几分她此时心里的紧张不安,“只为能救了莲儿,妾甘领妄为之罪,求东方左使……”
“他到底怎么了?是任我行……”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东方不败立刻发觉不对,莫说是现在杨莲亭只是一个毫无醒目之处的十几岁少年,任我行根本没必要,也不会去为难他,若是任我行动手,万不会如此毫无防范的让他有和杨氏单独相处的机会。
杨氏也是心思剔透,只一句话就听出了东方不败愿意出手帮忙,先松了口气,眉宇间的焦虑稍稍散去一些。至于东方不败那半句本不该说出来的话,和他对任我行的直呼其名,她除了一开始猝不及防流露出来的一丝疑惑不解的神情外,很聪明的只做没听见。
“莲儿他……”一说到杨莲亭,杨氏脸上愁容又现,她向隔开里屋的竹帘望了望,“此事,妾是无意中得知,只是妇道人家,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可否……劳东方左使随妾走一趟?”
“好。”东方不败点头,听杨氏的意思,杨莲亭似乎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凶险……不过,不管他是不是有性命之忧,那一番前世的冤孽痴恋,东方不败若还能置杨莲亭不管不顾,那他也不是东方不败了。
纵使东方不败素来行事果决,杀伐狠厉,其实却是个极重情意的人。前世即使是因“葵花宝典”而变了性子,但若不是始终念着昔日和童百熊结义之情,作为上位者,又有几人能容忍天天四处嚷嚷和他平起平坐的下属?至于任我行……
东方不败轻叹一口气,不愿再深想下去,袍袖轻拂,道:“走罢。”
杨氏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劲力往她身下一托,再也跪不住,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被劲力拂过的地方,阴森冷厉,当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而先前繁乱的心绪反而逐渐平息下来。
杨氏行了一礼,也不再多言,转身向外领路。
外面的晚霞泼墨似的从天的尽头一层层蔓延过来,将鱼鳞般的云染得犹如披上了整幅的红绡霞帔,炫丽非凡。
东方不败一路跟着她走出院子,穿过一排排木屋,又穿过习武场,一直走到了成德殿后,经过一道长廊,到了一座花园之中,最后走入西首一间小石屋。
杨氏熟门熟路地伸手往左面的墙壁上一推,那墙缓缓向边上移了开来,露出一扇门来。但里面尚有一道铁门,严严实实的锁着,再用力推也纹丝不动,杨氏不由一愣,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东方不败,却意外看到东方不败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一张脸隐隐透出一丝寒气,墙上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却还是盖不住他脸上的青白之色,而紧绷的唇角又叫人丝毫看不出端倪来。
“东……”
“让开。”
东方不败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不知是石室内太过阴沉还是怎的,这两个字听来非但不同于东方不败往日的沉静自若,杨氏还敏锐的从中察觉了一丝不稳的气息。
他手腕一翻,食中两指拈着根比黑黝黝的细针,探入铁门的锁口里轻轻巧巧的一挑,铁门应收而开,里面是一条地道。
东方不败一言不发,不等杨氏,当先走了进去。地道一路向下,转了几个弯,前面豁然开朗,露出天光。还有隐隐约约的花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先前压抑沉闷之感顿时消散开来。
从地道中出来,杨氏发现自己竟是置身于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园中,假山成堆,花圃锦簇,红梅绿竹虽然看得出只栽种了一半,青松翠柏也显得有些稀疏,但难得的是布置得极具匠心。花园中还有一个小池塘,也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池水清澈碧透,数只白羽水鸟悠游其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宜人的静谧,更衬得花园美景醉人。
她正对着眼前的景致赞叹不已,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东方不败身前去。
忽然听到东方不败在她身后低低的笑了几声,口中喃喃道:“为什么?”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站的地方离地道不远,岩壁上似有回音,纷纷跟着他一起发出感叹一样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形随着那些回音慢慢的后退,像站立不稳的游魂,好像经不得这天光一照,要挣扎着回到属于自己的无垠黑暗当中。
杨氏再如何举止得体,也是个弱不禁风的娇弱女子,此时见了东方不败突然之间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害怕起来。
“东方左使,你……”
虽然她已经刻意放轻了声音,可周边实在太过寂静,乍一出声,突兀的反而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