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见了任我行的脸色,微微一笑,神色自然地上前打起舱口的竹帘,示意他先行上岸。
岸上已经有江南一路分坛的教众备下马匹马车。
进了杭州城,一路上还是东方不败领路,任我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抿着唇不讲话,东方不败也不主动开口,他两人这样,其他的教众自然是更不敢说话,就连呼吸声也不由放轻了许多。一行人浩浩荡荡,却个个沉默不语,反而在游客如织的杭州城里显得格外突兀。
西湖之畔,碧波如镜,垂柳拂水,蝴蝶翻飞,鸟语轻灵,景色灵秀宜人,宛如神仙之境。再往前行,一条长堤,仿佛又隔了一层,外边湖水清涛,内岸一道石阶,直直地通向依水而立的小山深处,更显幽静闲雅。
东方不败跃下马,将坐骑系在河边的一株柳树上,回头向任我行看去。
任我行脸色难看,他此刻已经完全确定,东方不败要去的那个地方,正是西湖的地牢。
这个地方,任我无比熟悉,沿着那条石阶往上,就是那囚了他十二年的孤山梅庄!这个地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分景致,无不提醒他上辈子经历的那段最落魄最狼狈的日子。如有可能,他情愿再也不踏足江南,最好哪一日长江之水倒灌,西湖泛滥,将这整个杭州城都淹得干干净净!
一想到那阴暗卑湿,常年不见天日的囚居,任我行心里的一股急怒之气立刻翻涌上来,激得他胸膛不住地起伏,握缰绳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握得手指关节发白。
他不信东方不败要他一起来这里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向他示威,但他却不知道东方不败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一身白衣临水,站在青青绿柳边上,宛如一副上好的画作,将他一腔的怒气生生又压了回去,发不出来。
见任我行也将马系好,东方不败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襟角,当先往山边的石阶上行去。
石阶之后,又是数条小径,东方不败像是对此地路径并不熟悉,几次都转错了方向,还是任我行在岔口站定,才将他又引回正路上来。
穿过一大片梅林,此时已过了梅花盛放之季,看不到香雪如海的美景,只见老干横斜,枝叶繁茂,宛如一片无尽的密林。
梅林之后,一条青石板的大路宽阔地几乎可以行车,不远处已经能看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行到近处,庄院大门上“梅庄”两个大字笔锋遒劲,英气逼人。
旧地重游,任我行站在门口,当年向问天携令狐冲将他从梅庄地牢中换出来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中,一时恍如昨日。
“里面我不熟,还是你来带路罢。”东方不败向旁边退了一步,极其自然地将任我行让到了前面。那动作,好像是到了别人家中做客,寒暄着要请主人带着四处逛逛一般。
任我行目光暗如极夜,盯着东方不败看了许久,仿佛不认识这个人又要牢牢地将他的长相记住那样。
最终,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发一言,推门走了进去。
哪知这“梅庄”的外面建得跟前世一模一样,走到里面,却是大片空空荡荡的院子,只一间破旧的小屋,孤零零地立在当中,看方位,正是地牢的入口上房。从斑驳的外墙和缺损的屋檐看来,显然已经历经了许多年,远远要比外面的朱门白墙要早了许多,显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所看到的“梅庄”,都是东方不败冲着这地牢,派人事后特意为关押他任我行而修建起来的。
既然走进来了,任我行自然不会再退出去。走入屋内,果然见到进门处的地上一块四尺来宽,五尺来长的铁板横在地上,上有一个黄澄澄的铜环,粗如儿臂。
东方不败交代跟进来的教众守在外面,因此比他慢了一步,进来的时候,任我行已经将厚达半尺的铁板提了起来,露出地下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东方不败也不多说,身形一晃,白影闪过,抢在他前头当先跃下。下面的墙壁上点着一盏孤灯,昏黄的一点灯光如豆,只能隐隐约约照出身前半步的距离。
行了约莫十来步,前面出现了一扇向内半开的石门,石门后地道一路向下倾斜,再走出数十丈后,又是一扇铁门。东方不败停下脚步,从怀里摸了个火折子出来晃亮,在身前照了照,说道:“往下地势倾斜得极快,应该已经深入地下,快到湖底了罢。”地道狭窄,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发出隆隆的回音,震动耳鼓,令人听了十分不适。
东方不败却不等身后的任我行回答,又往前走去。随着地道转了几个弯,前面又出现了一道门。
“机关门户,重重叠叠,果然是能叫人插翅难飞。”这一次,他干脆停下来一手抵住那第三道门户试了试力道,随即又道,“又是铁门又是钉了棉絮的木板门,纵然内力深厚,一掌击出来,掌力被层层棉絮吸去一道,怕是连我在里面,也不能轻易击破铁门。”
再往前行,一连走了许久,东方不败手上的火折已经燃尽,他顺手从墙上去了盏油灯,拿在手里照路。越往里走,地道的壁上和足底慢慢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