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毒辣辣的太阳晒得地面泛白。
趁着村里人都在家里午休,赵寡妇再次来到苏思水的家中。
她哐堂一声把包袱仍在桌上,没好气地开口。
“你们要的东西。”
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张纸和零零碎碎的铜板和碎银。
苏思水先是检查文书,确保上面的确写的是退亲的事宜。
赵寡妇见状冷哼,“装啥装,就跟你看得懂一样。”
“告诉你吧,这文书是我请村长写的。有他出面作证,谁也别想反悔!”
村长是除开赵寡妇的儿子外,整个乾村唯二识文断字的。
苏思水注意到落款处的确有村长钱田的名字,这才放心把文书收了起来。
“钱村长办事我是肯定放心的,不过这银子还是要好好确认。”
“娘,去拿个簸箕来,咱把银子理一遍。”
看着苏思水真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赵寡妇气得眼皮直抽抽。
“苏思水你啥意思?我都请村长作保了,你还不信!”
“你这是打我的脸,还是打村长的脸?”
虽然撕破了脸,但李氏却不敢得罪村长,试图阻止苏思水。
“水儿,既然村长都知道了,那应该是没错的。”
“那可不行。”苏思水头也不抬,依旧不徐不疾数着铜板
,“钱村长只在退亲的文书上签了字,又没在这些铜板上签字。”
“等数完了银子,我就去钱村长家走一趟,请他再写一份结算工钱的证明。”
听她这么一说,赵寡妇当即变了脸色。
“没这个必要吧?去村长家得路过田地,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李氏也心怀顾虑,“是啊水儿,这件事咋说也是咱们两家的私事,传出去了不好听。”
苏思水无奈,“娘,这村子里哪有不透风的墙。”
“村长今天帮忙写了退亲的文书,明天全村的人都会晓得这件事。”
“赵婶子都不怕别人说她嫌贫爱富,咱怕啥。”
这话说得赵寡妇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水丫头,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啥叫嫌贫爱富,我这不是把工钱结给你们了嘛。”
苏思水也不接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心虚地闭上嘴。
一刻钟后,她把最后一块碎银子放进簸箕。
“十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赵婶子,以后咱家和你再没别的关系。你遇上麻烦别来找我们,也不用担心我会缠着你儿子。”
赵寡妇咬牙,“最好是这样!”
……
……
送走赵寡妇,苏思水把钱装进一个
小坛子里,又藏在了土炕下面。
“有了这比银子,咱家也能过得松快些。”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冲苏长贵和李氏龇牙一乐。
“爹,娘,我去找钱村长了啊。”
李氏上前把人拽住,“水儿,你还真去啊?”
苏思水猜到李氏的心思,“娘,有些事情说清楚比藏着掖着更好。”
“咱们不说,村里人光听赵寡妇的一面之词,肯定闲话少不了。”
“那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反而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苏长贵赞同道:“水儿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本来就是赵寡妇有错在先。”
“不过咱家现在的情况,这银子拿了未见得是好事。”
苏思水素手一挥,“这没啥,我待会儿去村长家的时候带点孝敬钱,请他以后多关照些咱家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苏长贵和李氏都震惊得张大了嘴。
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做不来的,以前的苏思水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性格,没想到分家之后突然像变了个人。
见两人表情复杂,苏思水摸了摸鼻梁。
“爹,娘,你们咋了?”
“难道是心疼银子?”
苏长贵最先回过神来,赞同地附和道。
“不,水儿说得对。”
“咱家以后
想在村子里立足,还得靠村长的庇护。”
“你拿一两银子过去,请他吃酒。”
……
得了爹娘的同意,苏思水带着银子出了门。
她来到村长钱田的家时,对方和儿子钱种苗正坐在院子里乘凉。
“爹,这老天一直不下雨,咱村里的地都结出盐块了。”
钱田五十来岁,早年的辛苦劳作让他早早就驼了背,脸上也布满了沟壑。
他抽了口旱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犯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