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的蒋然是被鲜花、掌声和赞誉包围的天才少女。
那时候她刚进国家队一年,却已经可以稳赢第一梯队的外协,甚至是国家队的绝大多数队友。
但蒋然并不开心。
因为她赢不了林听舒。
林听舒,是她一直过不去的一条坎儿。
她比蒋然大八岁,是每次见到她都会笑吟吟摸她头的姐姐,是当时队里的主要培养对象,也是绝对主力。
蒋然还没成年,出国去比赛都是林听舒带,不仅生活上带,训练时林听舒也会带着她一起练。
当时已经有人说乒坛未来十年的决赛主旋律都会是林听舒和蒋然大战,但要是让大家预测冠军,有90的观众都会押林听舒。
林听舒,是蒋然一直要努力翻越的大山和挑战的对手。
竞技体育就是要争冠军,没有人会记住亚军,金的价格是银的七十六倍,银牌的痛苦是金牌的无数倍。
香港公开赛,时年14岁的蒋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路4-0横扫所有对手打入决赛,却在决赛被林听舒4-1斩于马下。
她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技战术和所有的实力,却都好像轻飘飘地、每个球都轻飘飘地被林听舒打回来了。
赛后林听舒亲切的摸了摸她的头,大家也都安慰她说公开赛是小比赛,输赢不重要,她打得很精彩,她未来可期。
15岁的蒋然,拿下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个世界杯,也是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单打世界冠军,但那个比赛林听舒没有参加,难免被人诟病含金量。
16岁的蒋然,在世锦赛单打半决赛输给林听舒。
3-4,她明明有机会赢的。
如果第三局的关键球再坚定一点,如果再相信自己的正手一点,如果那个正手的大角度掰得再大一点……
决胜局她还一度领先,但决胜局的林听舒心态经验都在她之上,自己被耍得团团转,最后以两分之差输掉比赛。
那天输球后她把自己在厕所里关了半个小时,赛场上的每个球都在她脑子里回放,她一边想一边用球拍柄在大腿上敲出一块块乌青,又在法兰克福的街道上游荡到很晚才回家——她和林听舒住同一间房,她不想见到她。
蒋然那天直到凌晨才悄悄溜回酒店,本来以为林听舒早就睡下,却没想到酒店套房灯光大亮,她听到林听舒的抽泣声,硬着头皮走进去,又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膏药味。
视线越过转角,她看到脱掉上衣的林听舒,和对方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肩膀。
“你……”
蒋然完全没想好自己要问什么:你怎么伤成这样?什么时候受伤的?疼吗?是打了封闭吗?
脑海中掠过所有或有意义或无意义的问题,最终只剩下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就是顶着这个伤病和我打的半决赛吗?
蒋然没有问出口,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对方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笑得包容温和:“运动员的伤病是机密,不能透露给其他协会的,然然可要替我保密啊。”
蒋然梗着脖子点了点头,没说话,拿上换洗衣物就去了卫生间。
她对着镜子脱掉长裤,大腿上是刚刚被拍柄磕出来的大片乌青。
林听舒缠着绷带的肩膀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觉得大腿上被自己磕出来的乌青如此可笑。
这是她最后一次输。
蒋然技术的进步固然不可或缺,但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
——林听舒受伤了。
她甚至不再能缠着绷带打着封闭上场打比赛,蒋然一次偶然听到了队医和教练对她伤情的讨论:还想继续打球,必须尽快做手术。
那正好是奥运前一年,林听舒依旧是见到谁都笑眯眯的状态,只是悄然从国家队消失了一段时间。
蒋然因为大赛经验的缺乏被教练组们选为了那届奥运会的替补p卡,等她随队归国的时候,林听舒也回到了国家队——只不过是右肩是不能动的状态。
林听舒很积极地复建,让人看不到一点因为错过奥运会而造成的泄气,蒋然也一直这么觉得——直到有一天,她回房时看到林听舒眼眶通红地看着她奥运p卡的证件。
“舒姐。”
她叫她的名字,但其实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安慰。
“然然,你要好好的,一定不能受伤。”
林听舒还是那样温温和和地笑,只是通红的眼眶给她添了两分落寞,让蒋然的心像是被浸满水的海绵塞满了一样堵得慌。
两人下一次相遇是阿姆斯特丹周期的第一个单打世锦赛,林听舒刚复出就连过好几名第一梯队的外协,二人在半决赛遇上。
“林听舒”三个字是蒋然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魇,蒋然在她受伤的时候拿了好几个有分量的冠军,但她仍旧不确定,在林听舒归来后,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