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声音让姜冉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振动,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
对方人高马大,身高比姜冉高出一个头来,身体更是姜冉的两倍宽。
整个人仿佛一座巨大的石像,挡住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射进来的全部光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溺水的人一般,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教练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去打混双,要是打得好——团体赛还是有希望的。”
彼时的蒋然刚经历了金饴巧克力被曝光有毒、家中大火以及父母车祸三件事件的三重打击,每天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训练、机械地进食、机械地睡觉。
进食和睡觉是为了活着,训练是身体记忆使然。
她活在自己给自己创造的透明罩子里,几乎拒绝和所有人打交道。
教练组和她说的这句话,几乎是她这些天里接收到的第一条信息。
大脑的语言输入系统好似已经错乱,她缓了很久才明白过来教练组这是什么意思,紧接着自己要打的好几场比赛里都被报上了混双这一项。
澳大利亚公开赛。
蒋然上午的单打输给林听舒了,八强,几乎是她这个周期的最差成绩。
上午刚输完球,休息不到三个小时,还得继续打混双决赛。
混双里,女子选手一般承担控制、制造机会的角色,男子选手则承担进攻、得分的角色。
但和楚高鸿配混双的时候,蒋然除了要承担控制、制造机会、进攻和得分的角色外,还需要控制住楚高鸿,让他尽量不要碰到球。
因为他碰到球之后,就可能会出现:打飞、不过网、出界等多种丢分情况。
这是蒋然和他配合几次之后得出的结论。
所以找准每一板可以进攻的机会,然后进攻得分,是最好的策略。
然而蒋然最近这段时间状态很差,虽然已经拼了命的跑动去捡球、甚至于掐自己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兴奋,她还是难以达到之前的水准。
“啪——”地一声,蒋然正手侧冲一板,没压住弧线,导致球出界了。
“啧。”楚高鸿看她一眼,眼神里是明明白白的不耐烦。
说来也好笑,教练组想让她俩配双打上奥运会,二人却丝毫没有一点作为混双搭档的默契。
别人打混双,丢了一分都是互相鼓励,而蒋然只要丢一分,迎接她的就会是楚高鸿下了场之后的嘲讽和冷暴力。
其实也不能说是冷暴力,因为两人本来也没什么交流。
紧接着对方发球,楚高鸿旋转判断失误直接下网,二人被对方连追了三分,不得已叫了暂停。
这次公开赛只有一名教练随队,现在去指导同一时间比赛的单打队员去了。
所以说是暂停,其实也没有人给她们布置技战术。
蒋然从包里掏出香蕉——她最近因为睡眠不足时而感到体虚,需要补充点能量。
然而就像她如同往常一样把香蕉剥开时,却突然发现了那么一丝怪异。
香蕉上有一个针孔。
蒋然颤抖着双手掰开了那段香蕉,恐怖的猜测终于在此刻成为现实——香蕉里真的有一根银针。
排山倒海的被喝倒彩、被众人唾弃的场景再度浮现在脑海,场下的观众不再是观众,他们变成了一张张嘴,自己是千夫所指。
梦魇之所以是梦魇,是因为它们一般只在梦里出现。
然而眼前发生的事情过于魔幻,一时间竟然让蒋然分不清楚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愣着干嘛,暂停结束了。”楚高鸿推了蒋然一把,蒋然被推得连退三步,才勉强意识回归。
她触电般把那根香蕉扔到椅子上,跟着楚高鸿回到了场上,途中还不断用毛巾擦拭手上碰到香蕉的那部分皮肤。
赛后。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你的食物里动了手脚?”
龚复全双眼直视她,满脸严肃。
“蒋然啊……你最近心理压力大,教练组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你需要心理医生的话,队里也随时可以帮忙。千万不能因为这些场外因素,影响了自己的成绩,知道了吗?”
“什么?你想报警?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啊。蒋然,你想想,比赛是在澳大利亚办的,你这么一报警,不是相当于把澳大利亚乒协架在火上烤吗?不要让我们为难啊。”
……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从此之后,蒋然比赛途中只吃有塑料包装的食品,还养成了吃之前捏一捏,确保包装袋没漏气的习惯。
……
“蒋然,从你进一队开始就一直是我带你,到现在为止也有三年了。”
奥运会前不久,龚复全突然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