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夜晚,像一团化不开的黑墨。帐外夜风潇潇,帐内却平静温暖。雪朦胧坐在榻上,注视着帐上跳动的灯影。
今天,已经是她被囚禁的第十日。匈奴人将她看作是一等一的筹码,并不像对待普通犯人一样关进大牢,而是将她软禁起来,日常所需一应俱全,只是没了自由,不能踏出这个帐篷。
已经这么多天了,她被绑的事情,昭武帝和镇北王府一定做出了对策。
雪朦胧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勾画,待她回过神,才恍然发觉,自己写的,是一个“命”字。
命数。
前生今世,她的命数,能否被改写?
正在出神之时,帘子被掀开,走进一个端着饭菜的婢女。
雪朦胧看了窗外一眼,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起身走到婢女面前。
“公主,”小九压低嗓子:“诸事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您放心。”
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雪朦胧顿了顿,问了一个自己想问的问题:“镇北王府如何了?”
小九犹豫了片刻:“镇北王府知道公主被绑之后,先是给朝廷修书一封,之后便再无动静。公主的猜测,大抵是真的。”
听了
小九的话,雪朦胧的的血液一寸寸地冷下去——她是不是应该庆祝,自己没能落入穆臻言的圈套之中?
“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按照原计划进行吗?”小九问。
“……三日之后,再来寻我。”雪朦胧握紧拳头,她原本应当现在就下令,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行事,但是……
小九是悄悄混进来的,不能多呆,放下饭菜,得了雪朦胧的命令,就提着食盒匆匆离开。
帐外传来匈奴豪放的歌声,雪朦胧在一片喧嚣中闭了闭眼,拿起面前的小菜——盘子底部,果然藏着一封信。
雪朦胧吹熄了灯,借着皎洁的月光,一字一句的读下去。
镇北王蓄意谋反,世子与其争执不休,后二人讲和。直至今日,镇北王府未曾派出一兵一卒。皇上病重,朝廷风雨飘摇,动荡不安。
短短十日,外面好像已经翻天覆地。
雪朦胧在看完信的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最后一幕,定格在上一世,所有人都死在镇北王府刀下的那一瞬间。
整个大沥朝被鲜血染成赤色,触目惊心。
她以为她可以改变命数,但是,直到她现在才发现,人的贪念,是没
有止境的。对于权力、金钱、地位的追求,永远都不会停止,穆臻宇如此,穆臻言也是如此。
人间情爱,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玩意儿罢了。
就比如,穆臻言现在,就想用她的鲜血,滋养他的野心,没什么好奇怪的。
夜风吹来,月亮隐入层云,帐外的歌声渐渐低下去,雪朦胧独坐帐中,一夜未眠。
第二日,五王子察哈尔特意来见了雪朦胧。
“公主,在我们草原,待得还习惯吗?”察哈尔体型彪悍,说话像打雷,轰轰隆隆。
雪朦胧款款起身,十足的大沥朝王室派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五王子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与本宫?”
“哈哈哈,”察哈尔豪迈一笑,胡子都在抖动:“人人都说公主是大沥朝的一颗星星,又聪明又漂亮,果然是这样!”
“五王子谬赞。”雪朦胧也不着急,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热茶。
察哈尔捋了捋胡须,用鹰一样的眼睛看着雪朦胧:“公主,你的父皇怎么还不来派兵救你?他们总不会把你给忘了吧?”
雪朦胧浅浅一笑:“五王子有话直说,本宫又不是三岁
的小孩子,会被那些玩笑话吓得大哭,”她放下茶盏,缓缓道:“难不成是五王子等急了?”
察哈尔并不在意雪朦胧的语气,他神秘地摇了摇头:“公主是星星,谁都想要得到。大沥朝朝廷不理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理会,我手里攥着一颗上好的珍珠,还怕卖不出好价钱吗?”
雪朦胧没再回答。
察哈尔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然态度消极,不愿意合作,匈奴也不会被动。
察哈尔能自信的说出这些话,想必,镇北王府早已经有人来找过他了,她成了两方势力合作的筹码。
“是谁?”雪朦胧话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幼稚无比——不管是谁,那个人不都姓穆吗?问出来,又能怎么样。
察哈尔朗声笑道:“公主,你不要着急,反正,你到最后,不是被你的父皇救下来,就是被自己的夫家救下来,这两个没什么不同。”
雪朦胧点点头:“反正最后,你们是稳赚不赔的,对不对?”
察哈尔露出不言而喻的笑容,掀开帐子走出去了。
察哈尔走后,雪朦胧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穆臻言来找察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