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的云像飘散在空中的灰黑色烟尘般,浅浅地晕染着苍穹下微弱的星光,透白色的月亮半遮半掩,犹如抱着琵琶半遮面的魅惑女子,发出莹润的清辉。
夜晚的风沙像迷雾般铺天盖地,雪朦胧呼吸着这浑浊的空气,更觉肺腑像粘了一层纱网般难受,当即用帕子掩着唇,不停地咳嗽了起来,一声比一声严重,头脑一阵昏沉袭来。
灰衣男子原本想退下,突然注意到她苍白的脸在夜色中尤为清晰,因为咳嗽甚至她的眼角呛出了点点泪花。
“公主,你……”担心的话还未说完,他就看见雪朦胧的身影踉跄了两步,即将倒下的身子,宛若凋零的花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灰衣男子一慌,下意识想要伸手接住。
一阵夹着寒气的旋风突然呼啸而过,眨眼间,灰衣男子就愕然地看着一身玄衣,气度不凡的男子将雪朦胧打横抱在怀里,墨色的眸还带着点点寒光看着他。
灰衣男子一惊,立马意识到这是统领北地的镇北王府世子,沉了沉眸子,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去。
“世子。”
能够这么抱着雪朦胧的人,还有这般天人之姿,应该就是传言中风流多情的镇北王府
世子没错了。
雪朦胧则感觉身体猛然悬空,一双有力的手抱紧了自己的腰身,不由睁开疲乏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那熟悉的薄唇和线条分明的下颌。
“阿言……”雪朦胧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不由自主放软了身子,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嘴角边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穆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雪朦胧沉沉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声传入他的耳畔,娇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一只细白的手因为冷,而无意识地寻找暖源,最终藏在他的衣襟里。
“十一……”穆臻言无奈一笑,却更加抱紧了她,“真是个傻子。”
灰衣男子看着这一幕,内心不由微微惊讶了一番,传说镇北王府的世子多情放荡,行事不羁无度,战场上冷血无情,现在竟然对怀里的女子笑得如此宠溺,看来传言并非完全真实。
“你叫什么名字?”突然一道冷冽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灰衣男子微微惊愕地抬眸,看到世子不善的脸,眸光一转,微微一笑,恭敬却不怯弱地回答:“回世子,小人不过一介难民,承蒙公主救助,特意过来,聊表感谢之情罢
了。”
穆臻言眯着眸子,静静看了他两秒,突然似笑非笑道:“我问你名字,你倒是答得巧辩。”
灰衣男子愣了两下,他是以为世子介意刚才他的冒昧举动才主动解释的,没想到却猜错了,微蹙了下眉,他才立马正色道:“世子误会了,小人只是觉得自己名字无关重要,说与不说都已成难民罢了。”
穆臻言缓缓勾起半边嘴角,轻笑了一声:“若是我夫人这般问你名字,你也会像这样跟她绕弯子回答吗?”
夫人?
灰衣男子顿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公主,立马垂着身子,神色凛然道:“小人知错,还请世子莫要怪罪小人的无知,小人姓陈,名景玉。”
说到最后,灰衣男子几乎是停了许久才说出自己的名,声音带着微微的沉重和哀痛,一听就是深藏故事的人。
穆臻言淡淡扫了他一眼,眸光幽远深邃,如同浩瀚星辰中的黑雾,一眼望不到底。
“本事不小。”
空气像静止了般寂静渗人,陈景玉几乎屏住了自己呼吸,垂着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双绣了祥云的长靴,漫长的几秒后,长靴才转动了方向,紧接着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又逐渐远去。
缓慢地呼出一口浊气,陈景玉才抬起头来,盯着他远去的身影,眸光微眯了起来,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突然顺着他的额角滑进了他的眼里,涩的生疼。
陈景玉抿了抿唇角,心中微叹:短短几句话,足以见世子的心计颇深,显然不是只知玩乐的泛泛之辈,看来以后在世子面前得小心说话,不能掉以轻心了。
暮色暗沉,穆臻言一路抱着雪朦胧回到了住处,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她放回床上,谁知一松手,雪朦胧就跟漂浮在海上般,紧紧抓住了穆臻言这根浮木,任穆臻言怎么掰她的小手,就是不松手。
穆臻言叹了口气,只好吩咐下人把小六叫回来,自己则无奈地躺在了雪朦胧的身侧,撑着手肘,欣赏着他夫人“动人”的睡姿。
大约半个时辰后,小六一回来就看到自己主子小孩子似地粘着世子,不由闷笑了一声,穆臻言看到某个偷笑的丫鬟,轻咳了一声:“还不快过来为你家主子看着。”
“是,世子爷就是疼爱公主,当真是片刻不离呢。”小六掩嘴揶揄一笑,脚步却加快走了过去。
穆臻言微挑着眉,唇角带着点点笑意,威胁道:“小六,睁
眼可不能说瞎话,到时候我夫人醒来了误会我了,我可是要问你罪了。”
小六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