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的灯光调得很柔和,打在她沉睡的脸上,温婉得像是上好的玉脂。
她的睡姿很不安稳,小腿从被子里露出来。室内的温度适中,但他还是将她的姿势稍作调整,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自己则半趴在床上。
“明明就在这里,我怎么会把你弄丢了呢?”言曜将耳朵贴近她的腹部,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回答他的只有她时轻时重的呼吸声。他眨了一下眼睛,一股抑制不住的酸涩感钻进眼里,连同鼻子也被牵引起来。
如果能早几天,或许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他比谁都要了解这个孩子于她的意义,倘若知道这个噩耗,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不敢想象。毕竟他的妻子是那么硬性的一个人。
整间屋子静谧得连空气也开始凝固。很久之后,他还是没有听到婴儿的心跳声,绝望地用手一遍又一遍在上面抚摸,像是祭奠,又像是赎罪。说到底,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负全责;如他能早点从自己的悲哀里走出来,竭尽全力去保护她,又怎么会让司战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他的脑回路前所未有的凌乱。
在几分钟的寂静过后,耳边响起被子与床单摩擦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心脏猛地一跳,微微抬头,动作极为不自然地趴在她身上。
向萱刚醒,呼吸沉重,眼睛也不能适应光线,半眯着撑起身子看他:“你怎么了?”
橘黄色灯光照映下,他的眼眶微红,脸部肌肉颇为僵硬。向萱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坐起身来,摸上他的头发:“为什么哭了?”
“没有哭。”他不肯将头撤离她的腹部,固执地覆在上面,声音沉闷。欲盖弥彰,倒显得像受了委屈后在大人面前撒娇的小孩子。
“进沙子了?”她眼神温柔地盯着他紧闭的双眼,上面沾了一些晶莹的水珠。向萱心里一暖,抿唇一笑,将手覆上他的大掌,感受他掌心传来的跳动。
“孩子前几天闹腾得很厉害,动作还很大。你听到了吗?”
“”
见他没反应,她继续问:“你想不想和他说一下话?”
“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她“扑哧”一声轻笑出来。他却没做任何答复。
一时间,两人都因为气愤的尴尬而安静下来。向萱咬唇,借着他的沉默而拉下脸来,变脸之快俨然一个感情善变的怨妇。
她的眼神怪异无比:“你是不是嫌弃我和宝宝了?”
言曜抬头,她陌生而带着控诉恶毒情绪的眼神堪堪地朝他投来。他慌了,急忙握住她被子底下的手,坚硬的胸膛覆上她的柔软:“没有嫌弃。”趁着这段时间,他仔细观察她的眼神,被里面平静却暗潮汹涌的情绪给吓住,全身骤然一凉,魂也去了一大半。
向萱咬唇看他,眼里包着泪水,语气也变得尖酸尖利:“你就是嫌弃了,你嫌弃他死了他前几天还在我肚子里活蹦乱跳的我”她的情绪波动太大,说到一半再也无法继续,继而挣脱他的束缚,双腿却被床单绊住,撞撞跌跌地滚了下去。
他忍住心脏处的闷痛,急忙捞起她软下去的身子,任由她动作疯狂地撕咬自己。她揪着他的军装不肯放手,尖尖的牙齿隔着衣服陷进去,竟然咬出了一大滩血迹。
“都怪我怪我”他毫不在意手臂上的伤口,只是不停地重复这句话,抱起她按在床上。乍然变成这种情形,他再好的承受能力也无法抵抗。
“对不起”言曜试图用吻安抚她,却被她咬得满嘴是血。她开始大喘气着,喉咙生涩,眼睛鼓得大大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那个一整晚都镇定无比,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女人,如今长发凌乱,双脚乱蹬。像一个泼妇般对待自己的男人。
“我靠着他活下来,他怎么死了呢”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怎么死了呢?”
向萱这么敏感,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停止心跳?那个时候,她躺在铁床上及其压抑地哭了几个小时后,彻底昏死过去。之后,或许是求生意识太过强烈,她故意忘了这个事实,最后终于等来了曙光。
暴风雨前的宁静,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太过投入。
她疯了。刚才的导火线,气氛的安宁,让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冷静的人一旦疯起来,会比神志不清的人更加狂躁和不安。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象。她看见自己又回到那个屋子,没有人来救她,最后自己成了一具干尸。
多大的求生,换来的精神代价就会有多大。
几个月的囚禁,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暗黑情绪彻底爆发出来。
“我们重新再要一个,你想要多少都行。”言曜语无伦次,压制住她的双手手脚,却不敢动作过大,生怕伤到她一分一厘。
她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声音。
“没有了,不会再有了”
“会有的。”他比她还固执。
“你放开我!”她哭着摇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