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脚步声,正扶额靠在案上的赫连钦也抬起头。双方的目光一触上,秦珂迅速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疲惫。
但那丝倦色很快便被男人掩去了,换上一张冷脸瞧着她。
“你还敢来!”
赫连钦边说边坐直身体,挡在胸前的左手放下,露出戎装上的一大片殷红。
秦珂顿时一惊,不及想什么便看着他道:“将军受伤了!”
说着便将汤面放在桌角上,想要过来替赫连钦处理身上的伤。但赫连钦依旧冷眼看着她,拍掉她伸过来的手质问道:“你的答案呢?你究竟是何人?混入西南军中有什么目的?”
秦珂蹙眉,虽然卸去脸上的面具和吃下解药并不是很困难的事,但她现在最心急的还是赫连钦身上的伤。
那些血渍正染在胸口,不知他是不是被人伤了要害。
这么想着,她便正色看着他道:“将军稍安勿躁,你问的问题我待会儿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但现在将军有伤在身,还是让我先替将军处理一下伤口吧。”
她边说边伸手欲替赫连钦解开衣襟,不料还未触及他的领口,便又被赫连钦啪地一声截住手腕。
“放肆!本将军的衣裳也
是你能随便碰的?”
赫连钦义正言辞地喝止她,握住她的手腕紧紧将她盯着。
他已经受够了被这个叫柯靖的小士卒天天挑衅。若不是看在他那双眼睛像极了秦珂,早在他进入他帐中的第二次他便叫人将他处置了。
可每每他要将他推开,那小士卒却又不知死活地凑上来。他实在恨极这种让人琢磨不定的感觉,也恼极了自己薄弱的思想意志。
此次与匈奴一战,他们西南军损兵折将,他虽然受了些伤,却伤不及失去那些将士让他心痛。
若他再强大些,谋略再深远些,考虑得再周全些,兴许这些将士便不用牺牲了!
可是这些话他只能对自己说,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以免让他们察觉到他的脆弱和无能。
秦珂的手腕被赫连钦紧紧攥住,力道大得让她皱眉,她忍不住挣了挣道:“请将军放开我,将军的伤口需要处理,若将军身体受损,让西南大军怎么办?让辽城怎么办?将军别忘了,你身上挑着守住西北的重担啊!”
赫连钦原本又愤怒又焦躁,方才被秦珂一挑,更是处在爆发的边缘。但现下听到她这番话,顿时又清醒过来,慢慢松开了
扣在秦珂腕上的手。
他知道,若是此人想加害他,绝不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他蹙起眉,坐在位置上调整了一下呼吸,沉声道:“好,那本将军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见他终于冷静下来,秦珂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解开他身上的戎装,替他擦去身上的血污,露出胸口被弯刀刺伤的伤口。
这次的伤口虽然深,好在并未伤及要害,只在心脏上方三寸左右的位置。
秦珂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皱了皱眉,道:“将军忍着些,这伤口需要缝针,我先给你抹些麻药,让你不会太难受。”
赫连钦却冷声拒绝道:“不必,你便赶紧给我缝吧,别瞎耽误时间。”
秦珂叹了一口气,并未听他的话,而是走到帐中的架子前取了几样药粉和药膏过来,在赫连钦面前的地上坐下,仔细替他处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赫连钦拒绝用麻药乃是有原因的。因为体质的原因,寻常的麻药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就连军医都束手无策。
不过这件事他并未对任何人讲,连秦珂都不曾说过。
想到秦珂,他不由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面前之人的眼睛。
像!实在是太像
了!从第一次看到柯靖起,赫连钦就被他那双眼睛所蛊惑,每每看着他的眼睛,便觉得秦珂似乎就在眼前。
秦珂却不知他心中所想,低头专心致志地替他缝伤口,直到缝完最后一針,才凑过去隔着极近的距离将那根线咬断。
眼见她红润的唇几乎贴到自己胸口,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带着暖意清晰地拂他胸前的皮肤上,正低头看着她的赫连钦眼瞳骤然一缩,几乎将她当作秦珂拥进怀里。
可是他用力捏了捏手中拳头,勉力将头转向一边,用冷漠的口气沉声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你可以退下了。”
秦珂愣了下,不知他这是何意,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瞥一眼放在桌角的汤面道:“这面只怕冷了,不如我先端下去给将军热热,你一会儿再趁热吃吧。”
赫连钦考虑了一瞬,想到自己现下的情况,沉着脸嗯一声,算是答应了。
待秦珂端了面转身走出帐,赫连钦这才连忙穿起身上的衣裳皱眉捂了捂胸口。
方才被秦珂那般一撩拨,他心痛的毛病似乎又犯了。此时若真是秦珂在这里,他大约还能讨到些便宜,可惜是个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