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那老妇人在一个人的搀扶下来到了顾锦宁的小院。
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
可顾锦宁还记得,这个老妇人才年过半百而已。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刻意做出这幅样子,她踉踉跄跄的跪到在小桃身边,顷刻间便哭的昏天暗地。
叫嚷着她的女儿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今还要在这里罚跪,这些做主家的简直就是毫无人性。
瞧着她这副样子,顾锦宁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随后开口道:“说起来,我与你也算是初次相见了,不知道老夫人你在我顾家住的可还习惯?”
那老妇人听了这话,将脸上的眼泪一抹。
不恭不敬地说道:“还成吧,就是和我家的院子相比,那房子实在是小了些,平常我这女儿在这么大的院子里住着,我这做娘的来瞧上一眼都要受人白眼。要是早知道大户人家如此,我又何必把我的女儿送来遭这种罪?还不如早点儿给她寻一个童养媳的人家嫁了,先少吃些苦。”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就连她身旁的小桃都愣住了。
鲁伯冷冷地看着她,狞声说道:“夫人,你可真是好威风,
每个月领着比我都高的月奉,却总是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连杯水都不曾端过,平日里还想要个丫鬟伺候着,你这样的摆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是得把你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这半年多以来,小桃的娘亲仗着自己是顾锦宁让人接到府里的,对谁都是一副吆三喝四的态度。
再加上顾明远很少管这些后院儿的杂事儿,她更是蹬鼻子上脸,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将这家里的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
要不是众人看在小桃乖巧懂事的份儿上,哪里会搭理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老妇人?
这些事情,就连小桃都看不过眼。
每次想要出口说几句的时候,这个做娘亲的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闹的家里不得安生才善罢甘休。
对这样的人,真的是死不足惜!
如此想着,鲁伯看向她目光又难看了几分。
可是那老妇人早就对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了。
她所幸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是我女儿修来的福气,我就应该这么享受着,若是你这个做管家的生的孩子也能像我女儿一样,说不准还不用吃这份苦了。
”
这阴阳怪气的话,直接触及了众怒。
而顾锦宁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淡淡的看着她。
院子之中,只听见她一个人在这里哭天抢地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就连小桃也已经不再看她一眼。
等到她终于安静了下来,顾锦宁才开口说道:“把她藏在屋中的那坛酒给我搬出来,用这个酒壶给她斟上一杯酒。哭了这么长时间,也得喝点儿东西润润嗓子了。”
这话说完之后,那老妇人的脸色突然一变。
随后挣扎着就想朝外面跑去,却被赶过来的家丁按在了地上。
这时小桃也终于意识到了,顾明远如今昏迷不醒,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她这位好娘亲一手促成的!
小桃瞪着红肿的眼睛,看着那个被人压在地上的妇人,声音哽咽的问道:“娘,你为何这般做啊?你可知道顾家待我不薄?当初你只凭三两银子就把我卖了进来,如今小姐还许你终老,你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那老妇人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阴测测的笑声。
她缓缓开口说道:“三两银子都帮你买便宜了!我当初就应该找个
人牙子把你打发了!这样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就有源源不断的银两可以入户,你爹也就不会因为瞧不起病,活生生的病死!你在这高门大户里吃香的喝辣的,可曾想过你爹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鲁伯现在她的话,心里压着一口气,怎么都喘不上来。
最后索性也不再顾忌,直接一嗓子就吼了出来。
“小桃自从卖过来签的就是死契,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为了钱财?!当初老夫人足足给了你家汉子二十几两银子!怎么现在反倒你上下嘴唇一碰,反倒是我顾家的不是了?”
按理说这种奴才买卖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本不应该过问。也是为了避免他们这些人中心生攀比。
当年老夫人身怀有孕,正是顾锦宁的这一胎。
想找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丫头,也算是伴着长大,那个时候府中也有几个婆子有了身孕。
却在那个时候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抱着一个女婴,踉踉跄跄地来到了顾家门口。
顾锦宁的娘亲向来是个善良的人,出了比当时市面上高了几倍的银两,签了个死契,把小桃给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