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可以选,林安实在不想要他那个混不吝的舅舅给他带的“宝贝礼物”。
不怪林安不领情,要怪就要怪萧破虏瞎胡闹的过了份,居然能生生将北莽皇帝王冠上的夜明珠给薅了下来揣兜里带给自己。
那家好人,能薅皇帝脑袋上的顶珠,带给自己侄儿当礼物的?
他是怕林安被人攻讦的口舌还不够多,专门给他拉一坨大的?
尽管心底如此想,却又不好伤了好舅舅的心,最后也只好收下了,只是这个雷如何处置,却还要死一大片脑细胞来斟酌。
但只等了几个时辰,如何处置这事儿,便迎来了转机。
太祖皇帝从常宁殿一旨诏令,便将林安生从暖和的床上给薅了起来。
在来常宁殿的路上,林安头脑风暴了一路,却也着实想不明白,太祖皇帝这一趟究竟是什么意思。
要是只是想叫他去常宁殿再说说话,那么只需要随便叫个太监传口谕便可,没必要正儿八经的,当真整了个传诏。
可是要说,因着萧破虏一事,太祖皇帝起了什么心思,又似乎没有必要如此急切的,半夜就把自己拉过去斥责。
怎么也应该,先抄了宁国功夫,逮了萧破虏严加审问过后才能轮到自己。
想不明白,林安也就只有等当面见了再见机行事。
偌大的常宁殿内,除了殿外有三两个随侍听事儿的太监,便一个旁人也没有,太子灵柩就那么停在大殿中央,加上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纷,林安一脚踏进来,只觉得寒意森然,从头凉到了脚底。
太祖皇帝没在殿内,准确的说大殿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搞不清楚状况,林安只好先老老实实的走到太子灵柩前,叩拜,上香,然后恭恭敬敬的在旁边跪着。
直到那一炷香烧尽,他感觉越来越冷,殿内还是一个人没有,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耐不住,叙上了一炷香,才走到灵柩旁边半依靠着。
没由来的心头起念,开口低声自语。
“残灯无焰影幢幢,敦敦慈教犹在旁。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雪入寒窗。”
“阿爹,舅舅今天说,他没了父亲,没了姐姐,在这世上便只剩下孩儿这一个亲人了,外面都知道咱们舅侄俩没个说理的地方,好欺负,就都来欺负咱们。”
“孩儿知道他说的不对,咱们还有皇爷,今天下午皇爷还和孩儿说了好多话,孩儿看见皇爷伤心难过,孩儿也难过。不过孩儿记得阿爹说过,做皇爷的子孙,就是再难也不要哭,不要叫人看出来,所以孩儿都忍着。”
“以前孩儿不懂事,不知道有爹爹、有舅舅护着,才叫孩儿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过着。”
“但是现在孩儿长大了,请阿爹放心,孩儿不会再向以前一样了,孩儿会努力学习,阿爹还不知道吧,皇爷爷已经答应孩儿,让孩儿去国子监请先生教学,孩儿就可以学会如何治理河道,如何安养百姓,以后就可能像阿爹一样,多帮皇爷爷了。”
“对了,舅舅这次回来又给孩儿带了礼物,是颗夜明珠,好大一颗,不过孩儿觉着不好,因为舅舅是从北莽皇帝的王冠上薅下来的,但是孩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只好先收下来,带给阿爹你看,要是阿爹你还在就好了,你一定会教孩儿如何处置的。”
“阿爹,孩儿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越说到后面,林安像是触动了心中伤心的地方,斗大的泪花止不住的就往外面滚。
但是他故意强撑着,哪怕哭也不哭出声。
殿中灵堂侧面密室帷幕之后,一个老人默然矗立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也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他。
因为他是大周的皇帝,是中原自有王朝以来,文治武功至臻鼎盛的千古一帝。
可是即使是千古一帝,老来丧子,还是最从爱,耗费几十年精心培养的完美继承人,也止不住内心悲怆。
此时听着外面那不过才束发之年的孩童,隔着灵柩低声与天人永隔的父亲说话。
那种悲怆愈发浓烈,以至于难以遏制,忍不住发出了声响。
林安恍觉,忽的起身往这边看过来。
太祖皇帝这才从帷幕之后走出,虽是已经擦了眼泪,眼角依旧依稀可见泪花,强板着一张脸走过来。
见到太祖皇帝,林安慌忙起身来叩拜:“臣孙拜见皇爷,不知皇爷驾临,还请皇爷降罪。”
“起来吧。”
太祖皇帝冷冷说了一句,看向太子灵柩:“皇儿,太孙与你说话,你都听见了?”
林安听着太祖说话,双手背在后面,似乎是在藏着什么,只是动作有些过于拙劣。
太祖皇帝瞥他一眼,冷道:“偷偷摸摸的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启,启禀皇爷,臣,臣孙没藏什么。”林安强顶着压力道。
“你可知欺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