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诺克萨斯还是德玛西亚,双方在托比西亚前线都摆出了一副战略决战的姿态。
但在实际部署方面,无论斯维因还是嘉文四世,却都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步步为营、引而不发。
斯维因这边自不必说,负责统帅全军的策士统领似乎满足于拿下托比西亚,在占领这座城市之后不仅将其扩建为一座军事要塞,而后他还一心一意搞建设,专心致志做后勤,俨然一副要将托比西亚当做一颗钉子、楔进德玛西亚心脏的样子。
如果说斯维因的稳扎稳打可以理解为长驱直入后的原地修整和积蓄力量,那嘉文四世的稳扎稳打就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了。
本应该年轻气盛的嘉文四世统帅大军而来,一路收拢力量,但在抵达了托比西亚前线之后,却并未主动与诺克萨斯人野战,在托比西亚易手之后,他干脆在托比西亚河的对岸建立起了一片连营,甚至有将其发展为一座小型城镇的趋势。
隔着一条水流湍急的托比西亚河,德玛西亚大军和诺克萨斯就这样展开了一场漫长的对峙,双方似乎都没有任何主动进攻的意思,他们都没有征调民船,也没有伐木为舟,只是专注于己方营地和要塞的建设,似乎要等到对面再也坚持不住时,再衔尾追击、一举灭敌。
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不是双方都失去了进取心,实在是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候,无论德玛西亚还是诺克萨斯,都需要先处理好己方内部的一些矛盾——而在内部矛盾平息或者缓解之前,双方都处于一种固守有余力、进攻不稳定的状态。
德玛西亚的内部矛盾很清晰,就是贵族议会和王室的离心离德。
按照父王临死之前的遗嘱,嘉文四世采取的是“搁置矛盾,一心对敌”的策略,我们这是兄弟阋墙,外御其侮。
德玛西亚正在遭受侵略,现在不是王室和贵族较劲的时候,这时候还搞内讧,那结果只能是被诺克萨斯人趁机各个击破——之前那些心忧封地,急匆匆回援最终却被围点打援的贵族,就是最好的左证。
对于嘉文四世所提出的原则,贵族们理论上是接受的,就算他们再怎么厌恶王室,在诺克萨斯人面前,他们依旧会选择为德玛西亚而战,但问题在于,我们可以形成统一战线、协同合作、避免被诺克萨斯人各个击破,但指挥权应该交给谁呢?
在过去,德玛西亚军队向来以精锐武装为核心力量,然后在地方守备部队和领主私军中挑选比较优秀的部分,和精锐武装协同合作,混编为主要战兵,其余的老弱军队则是作为后勤保障队伍,不参与正面的战斗。
而贵族领主们则是会统一地到元帅的手下听从命令,不擅长上战场的留下自家军队就可以去后方了。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战兵都是最为精锐的、渴望建立功勋的士兵,他们士气高昂、装备精良、敢打敢拼,希望能通过战争而成为贵族或者贵族预备役,战斗力非常有保证。
至于那些战斗力不足的、士气低落的、缺乏战心的士兵和贵族,都不会上战场,从而避免他们成为军队之中的弱点被人针对性击破。
如果没出这一档子事,那嘉文四世作为全军总帅想必大家都是没有意见的,但在大家都撕破脸皮了之后,如果再让贵族们按照传统,将手中的私军精锐交出去,那恐怕就没人会答应了。
大家都这个样子了,谁还能放心地把军权交出去呢?
对于这种情况,其实当时卧病在床的老国王就早有预料,所以,在他早早叮嘱过嘉文四世,不要在军队的指挥权上操之过急,应该缓缓图之。
于是,面对贵族领主们的迟疑,嘉文四世当场提出,为了表达诚意,自己可以允许部分指挥权下放,我来制定战略目标,而你们各自统帅私军,去达成这些战略目标。
咱们不搞精锐抽调之后的统一行动了,你们就各自带好自己的队伍,我也就统帅我这卫戍精锐、无畏先锋和飞翼军团,后勤保障工作有人愿意做就站出来,没人愿意做就各自抽调一部分人专门负责,现在咱内部缺乏信任,那就干脆不要做这种容易造成误会的事情。
这种类似于部曲制的领军方式,在德玛西亚过去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相较于之前的专业化治军,部曲制在战斗力方面其实是完全没有保证的——不夸张地说,德玛西亚的贵族领主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军事白痴,让他们领军就只能执行最简单的军事任务,稍微复杂或者困难一点,嘉文四世都不放心。
但在大家之前刚刚内讧过一次的情况下,部曲制也是唯一能够建立起统一战线的形式了,不通过这种方式,德玛西亚这边规模庞大的联军分分钟四分五裂。
当然,为了能够徐徐图之,嘉文四世也不是完全让步,在抛出了部曲制这颗甜枣之后,在下达各部的作战任务之时,他就显得相当有底气了,而贵族领主也能给他这个面子,接受他的命令。
于是,嘉文四世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调集了几支队伍作为自己麾下直属武装精锐的后勤部队,而为了方便行动、加强配合,这些人将会由他直接指挥。
显然这是有违部曲制的事情,这几支队伍的领主纷纷表示抗议,而为了安抚他们,嘉文四世承诺这种后勤队伍会轮换,自己只是暂时指挥,别的队伍绝不干涉。
当事领主将信将疑,而其他贵族则不愿意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生事,嘉文四世的命令最终得以通过。
而随着基础秩序的建立,德玛西亚的军队行动渐渐顺畅了起来,隔河对峙的阵势也越发森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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