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天地昏暗,浓重的死气如无形的黑雾般弥漫。偶有火光熊熊,映照出一片狰狞的景象,枯树如巨兽的利爪,张牙舞爪地从地底伸出,几簇幽蓝的鬼火跳动,如同冥界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亡魂飘忽无定,像风中散乱的轻烟,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游荡。
在这阴森的地府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抹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光芒,宛如黑暗中的明灯,令人不由自主地驻足凝望。
只见那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如玉,白衣胜雪,头戴七色琉璃冠,半束墨发垂于肩上,周身仙气缭绕,光华灿烂。即便身处地狱,他的气息依旧纯净如清泉,光芒在他周身化作淡淡的涟漪,驱散了这地府中少有的几分阴寒。
“这来的是哪位仙家?为何会到此等幽冥之地?”几个游魂在一旁低语,眼中闪着些许畏惧和好奇。
“我认得他!”一个声音响起,微弱得像风吹过,“这是天庭随病制药灵官部下的善医仙君……我生前时常去他的庙里烧香。”
“仙人啊……要是我也能修仙,那该多好……”另一个游魂喟然长叹,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嫉妒。
善医仙君神色淡然,脚步不疾不徐。他随着引路的鬼差,踏上了奈何桥,最终在忘川河畔停下脚步。
鬼差停下脚步,转身恭敬地道:“上仙,邹若烟此刻就在这忘川河畔。”
忘川河边聚集着成百上千的鬼魂,如失了方向的孤舟,无助地漂浮在水边。
“上仙来的正巧,”鬼差低声道,“她的阴寿将尽,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善医仙君抬眸望去,目光穿过众鬼,停留在了邹若烟身上。
她的魂魄飘忽如烟,几近透明,早已没了生前的灵动与光彩。
邹若烟似乎早已注意到他的到来,眼神呆滞,尽管面上没有表情,但一滴晶莹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善医仙君轻轻抬手。泪水仿佛有了生命,缓缓飞入他的掌心,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
鬼差见状,惊愕得声音发颤:“我在这冥界当差七百年,从未见过鬼魂能流出眼泪……”
在这幽冥之地,鬼魂哭得时候都是干嚎从来没掉过眼泪,因为他们生前就已经流干了所有泪水,死后便没有眼泪可流。传言中,鬼的眼泪叫为“逝者泪”,是炼制忘情水的必需药引,千年难遇。
善医仙君凝视着掌中的泪珠,心中似有千钧压顶。他的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回到那个诀别的瞬间。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怀里人的表情。只听她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在忘川河畔等你……我们一起走上轮回路,若上天肯成全,便会让我们来生相守。”
然而,他还来不及回应,她的气息便已消散在他的怀中,那温热的生命也随之彻底凋零。
邹若烟见状,眼中的无神之色陡然变得冰冷,声音如刀般刺来:“既然不想来,何不早些让我死心?让我等这么久,算什么?”
话音未落,她便毅然转身,身形轻飘飘地飘过奈何桥,来到孟婆面前。
此刻,善医仙君神色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的泪水终于溢出眼眶。
天道无情,神仙一动情,便难逃情劫。
就在这一瞬间,他身上的仙衣光华逐渐黯淡,仙气也随之消散,变作了凡人模样。
与此同时,邹若烟接过孟婆递来的汤碗,碗沿刻着她的名字——“邹若烟”,这个名字仿佛是她此生最后的牵绊。她低头看着碗中浑浊的液体,冥界的千年早已将她的记忆磨得模糊,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只剩下那个未了的执念支撑着她。
“孟婆汤是由人一生的眼泪炼制而成。活人流尽了最后一滴泪,便是命数已尽,来生再无牵挂。你只要喝下这碗汤,便再不会记得今生的任何事。”
邹若烟将汤一饮而尽,随即,她转身跟随阴兵,步入轮回路。
善医仙君匆匆赶来,满脸焦急:“邹若烟……她去哪了?”
孟婆抬眼看了看他,看到他是个凡人模样,语气略显不悦,转头质问身旁的鬼差:“你怎敢带活人入此地?”
鬼差连忙躬身解释:“他原本是天庭制药灵官部下的善医仙君。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突然间失去了法力,这才变成了凡人。”
孟婆眼中浮现出一丝尴尬:“老妪有眼不识上仙。可惜上仙来迟一步,邹若烟她已经投胎去了。”
善医仙君闻言,面色平静,却似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他步履沉重地走到忘川河边,望着浑浊的河水,映出他如今的容貌——正是千年前与邹若烟相识时的模样。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急匆匆走来,身长八尺,容貌俊俏,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非鬼非仙,倒像是误入冥界的凡人。
鬼差见状,急忙拦住他:“你以后不必再来了。”
来人名叫成戈,他眉头紧皱,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