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冬的死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在后宫的这些日子里,她本就常常隐藏在宜修身后的阴影之中,认识她的人远不如认识剪秋的多。
她像是固守在枝头不愿意凋零的一片冬叶,硬是凭着胸腔里的一股涌动的不甘温暖自己挺过了萧瑟的冬天。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春风的抚慰中找回已经逝去的青春,在遥不可及的高处恢复昔日耀眼的翠绿荣光。可真沉醉于中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飞蛾扑火般的一厢情愿——春风不仅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还把她彻底碾碎在了尘土里,化灰化烟,消失不见。
既然染冬已死,很多事情也成了死无对证,断了源头。顾及着腹中的孩子,黛玉也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情搁置下来,只嘱咐了紫鹃和小晨子他们小心防范注意着门户——她可没忘了弘历之前在院子里挖出的那个巫蛊娃娃。宫规森严,巫蛊可向来不是什么小事情,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在把曲院风荷地毯式搜寻了一遍,确认了各处无虞以后,让下面的人重新做了类似的木头娃娃,在原处重新埋了起来。
原本黛玉并不打算在这个木头娃娃上写些什么的,毕竟这样以后有个万一也可以说只是用来给孩子当玩具的娃娃。再加上她自己也是经历了穿越这样的传奇事端,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还是保留了三分敬畏之心,免得招来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但是紫鹃思来想去觉得不妥,在和菊清商议后瞒着黛玉,在埋下两个娃娃之前写上了自己和菊清的生辰八字。宫里认识字的下人没有那么多,如果有天当初想要陷害黛玉的人想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也可以防止有人看到娃娃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反而把事情掩盖了下去,毁了黛玉的计谋。
阳春三月,春水初生。弘曜早就学会了走路,只是因着天冷,很少会带他出来逛的时候允了他自己下地。今儿天气晴朗,阳光照在身上带着融融的暖意。黛玉领了弘曜便在曲院风荷的院子里,让奶娘扶着走路。
“六阿哥走得可真好,稳稳当当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早产的模样。”奶娘一脸的笑意,搀着弘曜幼嫩的小手,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拨浪鼓摇晃,一步步地引导着弘曜。弘曜身着大红色团福滚金边镶象牙白的褂子,衬得运动时的小脸红扑扑的,格外喜庆。
黛玉坐在廊下,再一次把念同的手从她的嘴里轻轻拔出,还一起拽了一根晶莹的口水丝线出来。她笑着用丝帕把念同的嘴巴和手擦干净,教育念同吃手手不干净容易肚子痛。念同现在还没到能听懂这些的年纪,只能眨巴着眼睛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就冲着黛玉伸出了手臂,做出要抱抱的模样。
“几日没来淑娘娘这里,倒是越发热闹了。”听得这把子清澈又洪亮的嗓音,黛玉不转头便知道是弘历来了。
弘历入院时就看到黛玉一身家常水红色暗纹的上衣,只疏疏绣了几朵玉色的芙蓉花。底下是象牙白的撒花裙子,发髻斜坠在鬓边,带了几分汉家女儿的温婉模样,一小撮银流苏在风中摇晃。他觉得好像有一颗石子直直坠落进了自己心中原本宁静的湖泊,水面上的波纹也随着那一撮流苏荡漾开去,在自己耳边碰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顺着黛玉的目光,他又看向了弘曜和念同。这样的场景让他不禁想着,如果自己的额娘还在世,没有因为他的出生撒手人寰,会不会也会如此地对待他,照顾他,温暖他?
只可惜,这一切都没有答案,也永远问不到答案了。
弘历抬起眼,搓了搓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换了一副在宫中行走的王爷该有的表情。他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两个人守在外院里,自己先欠身行了礼:“儿臣给淑娘娘请安。”
“几日没见,王爷还是这么客气。”黛玉扶着小腹,点点头算是回了礼。“不知王爷今日到访有何要事?可是府邸的修整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淑娘娘放心,您安排得细致又周到,而且凌壑在外面也一直帮着儿臣张罗,一切都很顺利。我昨日刚又去过,基本已经完成,儿臣很快就可以入住了。还得多谢淑娘娘费心张罗。”
“你皇阿玛交代的事情,本宫自然要办好的。倒是凌壑年纪还小,若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王爷也不必心慈手软,该罚就罚,不必顾忌本宫。”
“淑娘娘和凌壑姐弟情深,还请娘娘相信儿臣自有分寸。儿臣今日前来,也是和凌壑有关。”弘历朝外院招了招手,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便向里行了两步,却没有靠的十分近,在距离黛玉三丈远的地方跪下了。
“淑娘娘,之前在你院里看到那些东西,但是你院里的人却不十分清楚,可见你身边的人在警惕性上还有几分欠缺。这两个人是儿臣和凌壑回去以后专门调教过的,手脚上还有几分功夫,遇到一般的事情大约都是可以应付的。”
黛玉心中有几分欣喜,之前看到那个娃娃,就让她一直很后怕。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东西塞到她院里来,虽然不排除是她们在紫禁城时候发生的事情,可谁又能说得准呢?要是某天也有人这么潜入,伤害了她和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