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儿察汗以头抢地,在听到宜修的话语时浑身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当初接下这个活计拿了双方的好处,乞求的不就是能放自己的家人一条活路吗?而皇后娘娘的这番话也是在说,若是他今日不能帮着扳倒淑嫔,他的家人们就要被破罐子破摔一般得被牵连了。
下狱……私刑……流放……都儿察汗摇了摇头,他一点儿都不敢多想。虽然他在宫内和兰常在确有私情,可他家里人早在宫外给他说了个姑娘,两人偷吃了禁果姑娘也有了身孕,不过本来下个月就要过门了所以双方父母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想着过去了。这……他们一家好不容易留下来的血脉,可不能因为他而断了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罪奴有证据的皇后娘娘!罪奴之前巡逻如意馆附近的小花园时,曾经亲眼看到淑嫔娘娘和那个洋人画师,就在花园边假山石旁的紫藤花架下两人你侬我侬的,娘娘还从袖口掏出一块绣了芙蓉的锦帕递给了那画师。因着罪奴隔着远,只顺着风听到什么‘定情’,‘一世安好’之类的话。”
“你这奴才,死到临头还在满嘴胡吣!本宫曾经协理六宫,最是清楚你刚说的那一块虽然不是侍卫巡逻的必经之地,但是也不算是人迹罕至。既然不是必经之地,为何你会到那里?且若是淑嫔和那画师真有奸情,自然是会避着人的,怎么会选这样一个随时可能会被别人撞见的地方?可见定然是你这奴才胡诌的!”
眉庄气得都快忘记了家里一直教导的礼仪,差点就要拍桌,被一边的采月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跪在地上的黛玉心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对她摇了摇头,又对着采月使了个眼色,示意采月千万要照顾好眉庄,毕竟她现在还怀有身孕,可不能因为情绪激动有个好歹。
“皇上,可否容臣妾细问这人几句?”黛玉磕了个头。
胤禛不置可否,手里继续玩弄着那一串翡翠珠串,几息后只用鼻子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都儿察汗,本宫且问你, 你撞见你刚才所述情景的时候,是什么时节,什么时辰?”
“大概……大概是去年春天?奴才记得,那时候紫藤花还没落尽,空气里还有花香的味道。时辰的话……罪奴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是晚上了。”
黛玉听到都儿察汗的话,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身体都因为笑声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再抬头时眼睛里更是闪动起了璀璨的泪花。
“去年春天?哈哈……你竟然说去年春天?照你的说法,若是本宫与那画师已经赠了手帕做定情信物,定然已经相好一段时间了。可去年春天紫藤花开的时候,本宫的女儿明煦公主去世不过三四个月!试问这世上能有哪一个母亲,能够在这个饱受丧子之痛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
声音越来越平静,黛玉心里的恨意却越来越滔天。多少个夜里,她心里有多煎熬,别人全都不知道。
但是她也明白地知道,她没有筹码,她必须等,必须慢慢筹谋,不然不仅报不了仇,也会把自己葬送进去。
“再者,你说是晚上看到本宫和莱昂纳多私相授受,春天花园枝繁叶茂,花架下更是阴影重重,你又是如何看到,本宫送的帕子上绣的是芙蓉花?”
端妃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歪着头看了看左上方,作出回忆的模样:“是啊。本宫还记得,那时候淑嫔为了公主的离世,还闭门不出了一段时间,怎么可能有心情去做下这些事情?更何况,这个奴才时间什么都记不清了,却能清楚地记得那手绢上绣的是什么。皇上,臣妾觉得,此事定有蹊跷,还得细细查问才是。”
“哼,说什么闭门不出,说不定就是借此暗度陈仓与人私会去了。再说了,时间过去久了,事情记不得全部却记得一些印象深刻的细节,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端妃娘娘如今协理六宫,未免也太失了偏颇了。”祺贵人没忍住还蹦跶了出来,但是因为刚被训斥过,此时的她也不敢说太多,“皇上,臣妾认为,既然提到了这个物证,少不得得派人去搜搜那西洋画师的屋子。若是没搜到也就罢了,若是搜到了,这都儿察汗的话就定然是真话了!”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但他还是尽力保持着冷静,没有说话。他轻轻抿了抿嘴唇,然后抬起手来,示意跪在地上的黛玉起身。接着,他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宜修身上。
在那一瞬间,宜修觉得自己仿佛在胤禛的眼神里看到了无数种情绪。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很快分辨其中的具体含义。然而,她毕竟与胤禛相处多年,还是很快就明白了。
苏培盛领命出门,带着一行人去了如意馆。而剪秋则带人,放下了景仁宫大殿内的珠帘。
随着珠帘缓缓落下,将整个宫殿分成了内外两个区域,黛玉的心也莫名地狂跳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殿里的西洋钟滴答滴答的,很快,苏培盛便带回了一个红木盒子。
“皇上,这是从那画师的房里搜到的,的确是一块绣了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