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季节,风裹着凉意,掠过绿油油的小麦,掀起了一股浪,让人赏心悦目。 陈二狗坐在田埂上,光着膀子,穿着半旧不新的破袄,里面填的芦苇絮露出了半截,他毫不顾忌,双目盯着手中的蚂蚱,怎么也停不下。 此时,他心里想着,到底是该红烧,还是直接拿着钓鱼呢? 青黄不接的时候,最是难人。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无论肚子里填多少,他都感觉到饿。 在他的旁边,就是一片片农田,茅屋瓦舍星星点点,远处就是小桥流水,河岸草坡上,黄牛低头吃草,不时地哞叫一声。 不远处,几个小孩则在黄牛身边来回折腾,活跃得不行。 炊烟犬吠,形成了一片北国田园风光。 附近的水塘旁,几个孩子正兴高采烈地下去摸鱼,可惜浑浊的水面让他们一无所获。 至于去河里捞鱼,得过巡河的族老那一关,他手里拿着扁棍,碰到小孩子过来就是挥舞,凶神恶煞,吓退不少。 所以,陈二狗别无所想,要么下塘摸鱼,要么钓鱼。 他的小脑袋瓜不住的在思量着,下面凉飕飕的,让他不住挠着。 “二狗,二狗——” 忽然,远处带着个破草帽的十三四岁的少年,则一边跑着,一边喊: “有你家的信到了,你哥托信回来了——” 陈二狗勐回头,手中的蚂蚱死死地抓住,然后一股脑地起来,浑身粘着黄土及青草。 他的大哥,20来岁还没有媳妇,所以就去参了所谓的军,去了东北,这几年陆续的寄回来了不少钱,改善了家里的生活。 而带信的,则是去镇上赶集的。 大明三百年来建立起驿站系统,这几年不断地修复,呈现出巨大的活力。 而且,伴随着乡三老的设立,乡一级的行政机构逐渐受到认可。 乡辖十几个村亦或者几十个村,县上的民信局,在在各乡派人传信。 村上的人赶集时,也会托人去收信。 “好嘞——” 二狗忙不迭接过木匣,然后喊道:“铜板待会送给你家。” “不用了,拿鸡蛋就行了。”少年不假思索地说道,然后又跳跃的向着远方而去,嘴里喊着亲朋好友。 在民间,铜板是交税,入城买东西的珍贵东西,鸡蛋则是最常用的替代品。 陈二狗叹了口气,三个鸡蛋,这两天又吃不上了。 不过怀揣着木匣,他心中极其欢喜,不知道大哥又寄回来什么。 虽然里面没有哗啦哗啦的响,但他心中却饱含期待。 蹦跳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村中,绕了三绕,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茅草屋。 半旧不新的院子门口,被收拾的干净利落,只有一些杂泥和鸡屎极为显眼,这在农村很是常见。 房前屋后,种植着大量的蔬菜,这是家里的主菜,野菜这个时候可不好寻摸,毕竟北方山少。 爹在屋后锄草,而娘则在屋内收拾着。 七八岁的二狗帮不上忙,只能随处乱玩。 虽然他叫二狗,但前面那几个哥哥早就已经夭折,后面则是五六岁的弟弟妹妹,在院子里和泥巴。 “爹,娘,大哥来信了!” 二狗的一声吼叫,让整个房间都震动了。 “二哥,二哥——”几个弟弟妹妹跳跃着,欢叫着。 年幼的他们虽然没弄不明白信的含义,但却知道又能吃上好东西了。 爹娘则放下手上的活,迫不及待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其怀中的木匣。 爹一把抢过来,然后与娘回到房中仔细地翻阅着。 良久,爹才出来:“走,去村口,找赵先生——” 村里识字的不多,社学的赵先生则是为数不多的读书人。 社学,在村落渐渐恢复之后,几个大姓人家就凑钱重新办起来社学,就在祠堂中。 很快,一家人都昂起胸膛,身上的衣裳虽然说破旧,但他们丝毫都不胆怯。 一路上,村里的亲朋都露出羡慕的目光: “陈大脑袋,你大儿子又寄信回来了——” “是啊,刚寄回来。”陈大脑袋昂首挺胸,满脸的骄傲。 “真好,不知有什么好东西寄回家里了,我要是有这个儿子,少活十年都值了。” 来到社学,一家人的态度立马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