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寒风凛冽,淮安府治山阳城,此时沉浸在一片惶恐之中。
早已得知消息的百姓连夜逃入乡下,剩余的百姓,只能家家户户门板钉钉,不住着挖着地窖,藏起妻女一家人。
就连大更的更夫,也不见了踪影,诺大的山阳城,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耗费数万民夫,数十万两白银修建的东平伯府,此时一片战栗,无论是奴仆还是妾室,都两股战战,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大明东平伯,刘泽清,则烦躁不安的在书房,整个人脸色通红,宛若喝醉了酒一般,来回踱步。
夜已深了,整个城满是寂静,偌大的府邸,此时恍若无人,安静的可怕。
“唉……”深深的叹了口气,刘泽清肥硕的肚腩颤了颤,心中无比的悔恨。
刘泽清是山东人,来自大名鼎鼎的曹县,虽然屡战屡败,但却升官发财不误。
北京被攻克,满清入关后,他就迅速的离开山东,在比邻的淮安府落下,想着离曹县近些,缓解思乡之情。
但此时,书房中的他,恨不得留在山东,早早归降了事,到时候就能跟吴三桂一样,封个郡王了。
去年以来,大明局势稳固,尤其是豫王阵斩名王,这让整个江北四镇大受鼓舞。
就连毛都没长齐的豫王都立下如此功勋,我等岂能落下威风?
于是,在前两日,心怀憧憬的他,率领八万大军北上,在山东边界的邳州,坐等满清大军的到来。
并且,他还特地联系了坐镇徐州的高杰,合计近十五万兵马,准备来个以逸待劳,以守代攻。
从运河而下,徐州乃是必功之地,所以料想高杰必然配合。
他想的很好。
邳州乃是运河要地,城小而坚,只消在这坐守十来天,然后再撤离,也算是尽责尽力。
到时候给朝廷也有个交代,同时,也能与满清谈个好价钱。
谁知,满清直接拉出数十门红衣大炮,对着邳州城就是一阵轰炸,半天功夫就弄出丈长的缺口。
于是,大军溃败而逃,死伤无数。
等到他回到邳州,就只有三四万人,勉强守着山阳城。
“邳州都挡不住,山阳就更不行了。”
脑海里回忆起邳州城的惨状,他瞬间脸色煞白,肥肉乱颤,说不出的畏惧。
即使是南京城,怕也是抵挡不住吧!
一瞬间,他浑身一颤,裤裆尽湿,金黄色的液体滴滴答答的落下,却浑然不觉。
良久,就在这琢磨人的等待时刻,终于盼来了脚步声。
浑身棉袍,满身狼狈,但却额头生汗的李化鲸,兴冲冲地跑过来。
“怎么?事情如何?”
刘泽清迫不及待地问道,双臂有力的按住其肩膀,满脸急切。
“英亲王应允了。”
李化鲸喘了口气,大喜道:“伯爷,英亲王言语,只要您献城归降,之前的事既往不咎,而且不吝啬封爵之赏。”
听到这话,刘泽清松了口气,这才感觉裤裆湿哒哒的,毫不避讳地脱下裤子,靠坐在椅子上:
“不吝啬封爵,那到底是什么爵?”
心中的石头放下了,此时的刘泽清贪欲又迸发出来,得陇望蜀,不外如是。
李化鲸也明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忙说道:“总之,不低于您身上的伯爵。”
“什么?”
刘泽清一愣,声音骤变,气恼道:“他吴三桂什么德性,如今封了平西郡王,我麾下三四万兵马,又有淮安数府,王爵不行,公侯岂能不许?”
李化鲸无语了,到了这个地步,您还敢开口?
无奈,他劝说道:“之前吴三桂也不过是伯爵,不到一年就升为了郡王,伯爷到时候肯定也如此——”
这样一说,刘泽清才算是被说服,横肉颤抖:“那就,应允了他们吧!”
连夜,刘泽清召集诸将,说出归降满清的的计划,挤出几滴眼泪:
“如今敌众我寡,高杰弃城而逃,我们孤立无援。已经陷入了绝境,我意顺应天命,归降大清……”
说完,他故作哀嚎道:“卑职对不起陛下啊……”
刘泽清是个讲究,知晓名正言顺的道理,再怎么说也要个理由,缓解情绪。
比如,崇祯十七年,闯贼逼近京畿,皇帝要求各地军队勤王,刘泽清作为山东总兵,明面上自然不敢拒绝,但却给出个摔断腿的理由搪塞。
谁也不能说个不是。
诸将互相张望,他们都是刘泽清的心腹,自然听从。
于是,一个个做足姿态,轮番劝说,理由千奇百怪,但归根结底,他们是迫不得已投降大清的。
弘光元年,顺治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刘泽清率四万兵马,大开山阳城,献出淮安府,以及小半个扬州府,归降满清。
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一路上凿兵拉纤,终于从运河南下,来到了淮安山阳。
接受了城池后,阿济格是个粗暴简单的人,准备将刘泽清一家人送回北京荣养。
刘泽清愣了,吴三桂都能不计前嫌的效力,我怎么被囚禁了?
“刘将军,你前科累累,劣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