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更加过分,他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进来,带着一身的酒气倒在姿月怀里,而姿月只是闭眼,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衣服下摆被他的血液浸透了。
这一晚相当漫长。处理伤口到最后,姿月已经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自从天草四郎时贞把他包下来,他就连着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了。
白天当然有吉原的杂事要做,有时游女招待客人,也少不了他在席间弹弹并不高明的三味线。
而到了夜晚,他首先要去准备热水、干净的白布和草药,有时候少不了饭食和纸笔。除了治疗和进食,极少数的睡眠之外,天草四郎时贞有时候也会在他这里点一盏灯,拎着笔沉思许久,写下一些或许会牵动未来的文字。
那些东西姿月没有动念去看,只是更加小心地剪掉灯花,添上热茶,因此姿月的睡眠就更加不必要了。
“这一次……又辛苦你了。”他说。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姿月只觉得身上一阵暖意,对方大概是把外衣或者被褥之类的东西盖在了姿月身上,再往后,姿月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三天滴水未尽,掀开眼皮的一刻姿月就感到肚子传来翻江倒海一般的饥渴。她跌跌撞撞地迈步,拖出三天前准备给天草四郎时贞的饭团,凉了的海带和饭粒硬邦邦的,梅子更干涩,而鱼肉发出一股不妙的酸味。
“这应该是不能吃了吧……”姿月含糊不清地想着,一边把变质的部分挑出来,余下的吞进肚,一边小心擦了擦手,转头把之前自己的“被褥”拿过来,折叠四次,成为一个方方正正的团块——他醒来之后,除了饥饿,也发现盖在身上的东西,是一件黑色的外衣,裁制带着手工的触感,下摆染着一丝隐秘的香气。
第一日他把这件衣服收进柜子,准备等天草四郎时贞来了再还给他,不料接下来三天过去,半个月过去,天草四郎时贞却都没再来敲响他的房门。
一些游女窃窃私语,说姿月这样的家伙大概只是被贵家的公子认定为消遣罢了,又有人说幸好姿月被放弃了,不然真的要以为这世间对于美丑的区分出了岔子。
但姿月没来得及理会这些,花魁道中结束之后就是盂兰盆节,即便是吉原,也要出些布施和仪式。
游女们仍然踏着木屐挽着发鬓,布做的花朵摇曳在夜风之中,而将那些瓜果、水灯之类的东西搬运到河边桥下的重活不是她们要做的,全部是姿月的事。
盂兰盆节,游女们结伴来到水边,看灯光也看人。僧侣从寺院中出来念诵地藏菩萨的经文,将军身边的小姓持刀而来,跟吉原的老板互道辛苦,说盂兰盆节可以放下恩怨,让恶鬼渡水去往来生,所以小姐公子们都会来观礼。
姿月被叫去给贵人们的宴席弹琴,席间正在鉴赏者那把千子村正打造的名刀‘细雪’,不想宴席上却见到了熟人,多日不见的天草四郎时贞坐在席位的头等,脸上盖着幕篱,而膝头摆着那把‘细雪。
四面八方的香气和声音向着中心袭来,姿月只是盯着他看,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反而被游女骂了一句呆头呆脑,又跟席上的贵客赔罪。
“不好意思,他可能身体不太舒服,我这就换个人来。”
“不必了,”天草四郎时贞抬手,“就让他待在那儿吧。”
即使掩盖了脸面,但身姿和声音是没有改变的。宴席散场后姿月向着天草四郎时贞离开的方向跑去,但天草四郎时贞状若未闻。
此时此地,两人一人在桥上,一人在河边,姿月自觉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这连着一个多月,为何半句话也没有回应?而天草四郎时贞沉默半晌,依然对他露出一个温和而俊美的微笑来。
“姿月,你要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这话没有任何解释,但姿月说:“妾身一直都在跑,说好了准备追随与您,我怎么可能甘心?”
“我也是会有恻隐之心的啊。”天才四郎时贞说道。
“也会希望喜欢的女人能够好好活着,虽然这不对,但我依旧这么想。”
姿月一把扑到他的怀里闷闷地说:“妾身不在意,活着不过就是这样,遇见您之后才算活着,就算只有这一天也好,拥有您的幸福。”
犹豫良久,天草四郎时贞伸手拥住她。
“我发誓,肯定会在你身边。”
往日繁华绮丽的吉原,即便眼看快要到倾颓之际,也依然堂皇富丽,屋内传来女人和男人的笑语,空了一半的走廊上依然有拎着灯笼的童男童女行来行去。花魁仍然披着十二单,为了某个恩客的生日。柳树和花朵依然攀附着门廊生长,而姿月退回房间,开始想念天草四郎时贞。
当晚,姿月还没吃饭,便被两名武士一前一后架到了将军面前。将军府和吉原离得颇远,到了地方天都快亮了。
将军坐在屏风前面,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等姿月被押到他跟前时,将军才用叹息一样的语气,说“你是叫姿月是吧。你可知道,之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