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没有抬眼,长睫微垂,把玩着腰侧的珠串,漫不经心地回道:
“没什么好看的,年年都是如此。”
试炼继续,郁离坐在高处,望着远山发呆。
天空又下起了雪,寒风劲厉,漫天雪花失了在屋内看到的散漫温柔,也染上了几分肃杀。
“女君小的时候,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长老们望着飞雪,脸上带着感怀,撑开一道灵力罩,让有些喧嚣的雪花不至于侵扰了女君。
“试炼之期快到的时候,您夜里都不睡觉,要趴在神木的枝丫上远远望着试炼台。”
郁离伸出手,纤细冷白的指尖,碰到的不是雪花,而是一层薄膜似的灵力罩。
她轻声道:“那时候,我望着试炼台,想着或许有一天我也能站上试炼台。”
一开始,是长老们不允许。
后来,她则再也无法站上试炼台。
说话的长老意识到说错了话,面色一僵,继而有些懊恼,连忙转移话题。
“小女君,您的身份贵重,这……您看今年的雪,多大!这个,多……多,多喧嚣啊!”
郁离望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眉心微皱。
哪怕是冬日,凤山也罕见这样大的雪。
郁离似乎想起了什么,骤然起身离去,身后一行人匆匆跟上她的脚步。
女君走了,看台上沉默一瞬,眼神颇不赞同地看向说话的人。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另一人道,“好了,要我说,下次就该让他们在开始前一起去梧桐神木下拜见女君,就不必让女君亲自来这试炼场上了。”
试炼继续。
试炼台上的羽族少年,还不知道郁离已经离开了,个个都兴奋异常,想要在女君面前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在石台上炸开。
……
落雪无声,唯余风声簌簌。
在那一场真实得让人无法忽视的梦境里,开头也是这样一场难得一遇的大雪。
在梦中,她付出一切,满腔信任,最后却真心错付,落得个凄凉惨死,魂飞魄散的下场。
太荒谬了。
迫不及待地想要应证些什么似的,郁离漫无目的地往外跑,不知不觉已经靠近了凤山结界。
此时又下起了雪,飘洒的雪花模糊了结界线,只余下空茫的一片白。
白羽追上来:“小女君,您要去哪?去叫鸾车吧……”
郁离脚步猛的顿住,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
雪地里,一道人影被雪落了满身,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细看之下,才能发现身体还有着微微的起伏。
洋洋洒洒的雪花,像是天然的布景,雪地里的瘦削青年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眼熟得令人心悸的脸。
青年看起来已经虚弱至极,脸颊染血,嘴唇沾满雪花,仰脸的角度,恰好迎着郁离的目光。
——他眼神渴求,仿佛末路的囚徒,苍白的薄唇望着郁离,一开一合。
没有发出声音,却依稀能辨认出他的口型:“……救我。”
看到他抬起头时,郁离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好似被冻结了。
竟然,真的,一模一样。
和梦境中的场景,梦境中的那个人,甚至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在和他目光对视的刹那,郁离的心脏,莫名剧烈地开始跳动起来。
“什么人?”白羽手中握紧了短剑,下意识挡在了郁离的面前,冷声斥问。
躺在雪地里的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执拗地望着郁离。
仿佛知道,她会做什么一般。
郁离抚着激烈跳动的心口,噩梦竟然成真了,心中生出一种竟会如此的荒谬之感。
良久,她的唇边漾出一丝浅笑。
“你是什么东西?”
郁离眼底金光一闪而逝,她微微抬起下巴,却并不显得倨傲,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怎么长得……”
郁离秀气的眉头蹙起,有些难以接受一般:“这么丑。”
在梦里,郁离为他取心头血,不惜一切为他治伤,先是和长老闹得不可开交,后又和帝君寂渊断绝往来……
居然就是这么个玩意。
就是这一只寒鸦,在未来会骗过所有人,踩着她的伤痕,一步步走到高处。
最后设下逆天改命的阵法,图谋她的神脉和一身灵血。
“疯了吧。”
郁离转过头,喃喃低声。
……
烛夜已经在雪地里埋了一天一夜,并且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脖子都僵硬得无法屈伸。
看着她满脸不加掩饰的嫌弃,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愕然,表情控制不住地产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