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灯光亮度已经调的很低。
床头只有一盏硅胶白鲸小夜灯亮着,发出淡蓝色的光晕。
整间宽敞的大卧室都被这种静谧的蓝色包裹。
余未晚还是刚才他离开时的睡姿,偏着头,身子板正的躺在床上,两只手伸出被子,叠放在小腹位置。
陆野站在床边,凝视她的睡颜。
昨晚亲眼见到吕安被高压电网电烧的惨状,她的确是被吓到了,在客厅惊叫了半天,就算后期吕安被拖走救治,回到卧室,也是战战惶惶,抖似筛糠,屋子里稍微有点动静,或者他要说什么,就像是竖起耳朵的兔子,贴着床头,高度警觉地看着他。
当时心疼吗?
怎么会不疼。
但是疼也没有办法。
吕安就一直在外面游荡,迟早都是要出击突袭,受伤是早晚的事儿。他没有直接放冷枪打死吕安,已经算是非常客气。
他就是让晚晚亲眼看到。
就是让她明白,不要再对‘离开’抱有任何幻想。
他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事发后半夜,她一直睡不着。
她睡不着,他就一直搂在怀里,给她放了一晚上的治愈电影。从《海蒂和爷爷》,看到《放牛班的春天》,再到《海上钢琴师》……
一晚上,投影仪一直在播放电影。
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但精神还是萎靡。
他想,她是爱画画的,画画能调整她的情绪。
所以给她留了素描的任务。
刚才天黑时,带她去地下二层看过吕安之后,听着吕安道歉的那些话,她一直掉眼泪。
他了解她,知道她在自责。
但对他来说,吕安大部分的话很可笑,只有最后一句‘活该’说对了。
一个只有利益,为了赚钱,连朋友都可以出卖的人,把别人利用完了,又内心愧疚,觉得对不起晚晚了,现在自不量力的跑来救人,落得截肢的下场,就是活该。
但晚晚和他想的不一样。
也正因为这种不一样,他才能让晚晚更听话些。
吃栗子蛋糕的时候,也看得出她仍在担心吕安。
当时,吕安道歉完就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晚晚以为吕安要不行了,又抱着自己请求救救吕安。
他安抚着她,检查了旁边的心跳监护仪,确认吕安只是昏迷,又挂上了营养液和镇定药物,才带她上去。
吃蛋糕,她时常含着嘴里的栗子蛋糕,连咀嚼都忘了,一看就是在走神。
能感知到她的不安,他给出了承诺,会善待吕安。
但是,他能做到的只是‘善待’。
想要他放走吕安,那怎么可能?
吕安一放走,这个高防御的隐蔽所,就等于曝光。
所以,吕安只能一直扣下。
刚想到这里,睡梦中的余未晚突然开始蹙眉。
一定又在做噩梦了。
他挨着她,在床沿坐下,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捏紧了手里的药瓶,拇指顶在瓶盖处,左右摩挲。
现在,只需拇指稍稍用力,瓶盖就能顶开。
他看着她愈发紧蹙的眉心,和逐渐不安的表情,几秒后,拇指还是顶开了瓶盖。
一股淡淡的香味从瓶子里飘了出来。
味道不浓烈,细闻有些像是猪油香味,但这种味道散在空气中,很快就转为药味。
瓶口内部做了二次处理,即便瓶身倾斜,里面的药液也不会全部倒出。
他举着瓶子,慢慢贴在她唇边,抵开唇瓣,很小心地往口腔里倒了几滴。
只是几滴液体,几乎不需要做吞咽动作,就顺着舌根进入食道。
确定她吞进去了,陆野收起瓶子,上床侧身拥抱着她。
十几分钟不到,她又安静下来,没有梦魇的迹象。
“晚晚,你不会一直这样难过的。”他一手穿过她的脖颈,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她眉心捏了捏,用异常低弱,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自语,“其实,我跟你说的,要你生完我的孩子才带你出去,是吓唬你的。”
“我不会再让你像之前那样抑郁,最多两三个月,你就能从这里出去。”
“你真以为,我狠得下心把你关在这里这么久啊?我当时关在这里三百多天,每天都很难熬的,我知道你也难熬。但真的不会很久。”
“等你能出去了,我会带你去迪士尼,去风景区。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去。这次我们在一起,你会快乐的……”
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次响了。
是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
李锐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烦躁地接了电话,“我真的在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