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忍
江辞宁平复呼吸,摇摇头:“无碍。”
宫人犹豫片刻,问:“大人现在议事,需要奴婢帮殿下通传吗?”江辞宁摇头:“不必,我只是恰好走到这里。”
她朝对方点了下头,折身离开。
宫人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只觉得那道身影看起来有几分寂寥。宫人想起自家大人曾经交代过,和长宁公主有关的大小事,都要--
禀报于他。
心想:等一会儿大人议完事,他得把方才长宁公主来过的事情通传一声。江辞宁沿着宫道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直至天色慢慢黯淡下来,才回到凌云宫。
看天色今晚又有雪,宫人正在加固文冠树的树枝,以防被大雪压断了枝。一扭头,忽然看见自家殿下苍白着脸进了门。
宫人行礼:“参见殿下。”
江辞宁似乎没听到,游魂般进了屋。
抱露最先注意到江辞宁,呀了一声:“殿下,奴婢还以为您要在青玄宫用晚膳呢。她走过来,替江辞宁解下斗篷,手不小心碰到江辞宁的手背,凉得她轻轻一颤。抱露忙抓过江辞宁的手:“殿下,您身子怎么这么冷?”她嚷嚷着叫人赶紧把炭盆端近些,又拿来两个汤婆子往她怀中塞。滚滚热意顺着指尖弥漫开,驱散了身体的寒凉,亦驱散了心底的冷意。江辞宁终于觉得自己又能动了。
江辞宁没用晚膳,早早回到寝屋,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被衾之中。抱露担心坏了,在屋子外面转来转去,最后被风荷叫住。“把炭盆烧旺些就退下吧,别打扰殿下休息。
抱露眉头都拧作一团,她欲言又止:“可是.....
风荷摇了下头。
她也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殿下这般失魂落魄,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她看了屋里一眼:“让殿下一个人静静吧。”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很快便沉如墨色
檐下宫灯被微风拨动,微微旋转,斑驳光影映着幽幽飘落的雪花,寂静无声。江辞宁盯着帐幔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道颀长身影投映在窗棂上。
雪夜的空气冷而稀薄,屋内烧着银炭,却也抵挡不住偶尔钻进来的一缕夜风。以及,夜风中掺杂的浅淡药香。
炭火噼啵作响,倒衬得周遭愈发静谧。
那道身影一动不动,如同刻在窗棂上的一副古画,连呼吸也轻得没有声息。雪下得越发大了。
谢尘安肩上压着一件雪白的大氅,里着墨竹色青衫,雪花密密匝匝覆了满肩,倒是与大氅融为一体,只衬得他的眼睫愈发漆黑。
门忽然被人推开。
气流卷动雪花,猛地往屋内钻。
江辞宁只着单衣,素发披肩,一双眼平静如水。
纷纷扬扬的雪花争先恐后落在她的发鬓之上,像是莹莹珍珠,星罗棋布。两人谁都没开口。
直到冷风将门扉撞得一声响。
谢尘安的声音在这令人心惊的撞击声中显得越发淡了。“听宫人禀报,下午你来找我了。”
江辞宁眼睫微颤。
“不过是恰巧路过而已。”
已。"
谢尘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辞宁,燕帝的确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萧珩而江辞宁蓦然抬眸。
他清冷如寒星的眼眸中,竟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哀戚。
江辞宁指尖微动。
萧珩的死,从一开始便透露着古怪。
如今种种,震惊之后,也只不过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她的确有气,但更多的是悲哀。
以为寒潭已经向她敞露全貌,可不经意间,她又窥到一片暗礁。也是,她和他,都有太多秘密。
又怎么可能彻底袒露自己?
她不该怪他和萧珩瞒着自己。
江辞宁深吸一口,好叫冷风浸入肺腑之中,抚平所有的情绪。“既然燕帝已经死了,便不该出现在宫中。”
“你们分明可以将晟儿接出宫外,安排秘密会面的。”
青玄宫,你们为兰妃考虑过?为晟儿考虑过吗?
“萧珩昔日虽然一直带着面具,但万一有人认出他来怎么办?更何况随便放一个男子进谢尘安垂着眼睫。
一朵又一朵的雪花融化在他睫毛之上,他的睫毛变得沉重,像是下一刻便要滴出水来。他全盘接受她的责问:“是我们顾虑不周。”
江辞宁看着他濡湿的眼睫,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杞人忧天吧。"
她硬邦邦说:“宫中现在都是谢先生的人,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岔子,谢先生就当我是在她抬头看了眼天色,从屋中拿出一把油纸伞递给他:“雪太大了,先生撑把伞吧。”江辞宁将伞往他怀里一塞,转身退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