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晨曦初破,蔺昭淮提亲之事,便如秋风化雨,不胫而走,京城内外,皆闻其详。
市井间,众人皆成说书人,津津乐道此番婚事。本来朝臣与官家小姐私定终身,便足以闹得沸沸扬扬,何况这才短短三日,便成就一段佳话,是令人啧啧称奇。
“我就说,他们定会苦尽甘来!”
“谁说不是,单论他们投湖殉情之胆魄,已令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如今两人喜结连理,也算是天作之合、众望所归。”
“话说,原本圣上欲赐婚那明家小姐给何许人家?这似乎还未有人提及。”
“唉,此等秘辛,非吾等所能妄议,慎言,慎言……”
这厢京城百姓正聊得火热,那厢赵追月闻此消息,已耐不住好奇,正赶往靖国府,欲问个清楚。
时至正午,日影斑驳,洒落于听雨院之中,两位姑娘坐于亭内,轻言交谈。
“素簌,你当真要嫁给蔺昭淮?”赵追月一脸不可置信,“你是迫于前日之事,还是你爹逼你联姻?”
实则,为彻底避祸罢了……
但此中曲折,明素簌不能透露,她只好干巴巴解释着:“是我……心仪于他,额,甘愿携手共度此生。”
赵追月瞪大眼睛,抬手碰碰她的额头,喃喃道:“看来你是被下降头了……”
言罢,她神色由惊转忧:“就连你,也被美色所惑。他这脸倒挺招蜂引蝶的……”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明素簌挥开赵追月的手,自我辩驳,“我是这般肤浅之人么?”
赵追月呛声回去:“怎么不是,素簌,我可都知晓了,前天那宫宴上,陛下本欲为你与太子殿下赐婚,你倒和那蔺昭淮躲去一边了。太子殿下也算是光风霁月的人物,你会无故避开?只怕是心有所属了……”
她越说越激动,双手抱臂道:“你甘愿放弃太子妃之位,与蔺昭淮一起,恐怕,你们早就有私情了。只是,你为何……隐瞒我如此之久?”
观赵追月眸中隐有失落,明素簌方悟其怒因所在,原是怪她一直隐瞒“情愫”。
“我怎会瞒你呢,宫宴上,我与蔺昭淮方始相识,或许……这便是世人所言的一见倾心?”明素簌胡扯道。
她深知,今日起,她在赵追月眼中,恐怕就是一个沉溺情爱的傻姑娘了……
“……未曾想是这般,”赵追月面色缓和些,只愁着,“你一往情深,可对方不一定如此,他可能是迫于形势……”
她言及此处,又觉丧气,便转言叮嘱:“总之,你婚后亦需保持清醒,别被花言巧语蒙了眼。我爹说了,蔺昭淮往后官位定不会低,加之他那张脸,以后想往他身边塞人的,怕是少不了。”
啊对了,还有这事。
明素簌缓缓反应过来:寻常官吏家里,是少不了妾室的。
她爹从未纳妾,娘死后,他更是一心朝事。于她而言,“妾室”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符号。何况她是闺阁姑娘,旁人也不会与她说起别家妻妾之事。
而赵追月,她是府中嫡女,可也有两个庶兄,为不同姨娘所生。她对此自是不陌生,故能一语中的
不过,蔺昭淮纳妾与否,与她何干?这短短三年,只要在外别伤她颜面,在府别扰她安宁,她都无意插手。
她不好如此回应,若以此言相告,赵追月怕是会被她“软弱”之态,气得拂袖而去。
于是,明素簌敷衍点头,岔开话题道:“追月,这是我暂点好的嫁妆单,你帮我看看,可还合适?”
“这还早呢,你如此心急,嫁妆都清点好了?”赵追月已是愈发忧心好友了,她竟是这般恨嫁?
明素簌无可奈何,只好顶着赵追月担忧且怜悯的目光,继续与她闲扯。
——
蔺府书房内,一片寂静。几缕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红木书桌上,与斑驳光影交错,显得静谧温和。
蔺昭淮坐于桌前,静静翻阅着卷宗。
不久,桌上卷宗皆被阅览一番,分成两摞。
“将这些卷宗转交给李公公,”蔺昭淮指着其中一摞,语调淡然,“告知他,这便是贪污案全部记录。”
一旁的随从汪武俯首领命,携卷宗离去。
而被冷落在旁的另一些卷宗,由蔺昭淮带到院落一隅,静静焚毁。
案子查到一半,他即将结案领功,蓦然被上头撵走、抢功劳,任谁都不会乐意。
何况,往后他可不能就此撒手不管,还得暗中继续查。
他吃了查案的苦,最后功劳捞不着半分。
此事突兀且不讲情面,不似太子手笔,应是皇帝之意,为的是想锻炼自家储君。只可惜,太子不领会其中深意啊……
此案到头来,主持者明面上是太子,可暗地里,仍是他。
方才焚毁卷宗之事,他问心无愧。这些并非案件记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