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锦江酒楼。
博远侯步入雅间,发现里面已坐满了人。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容,他顿感怪异,蔺少詹事今日竟邀请这么多人?
而且皆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勋贵、官僚。
众人交头接耳,也与他一样,不明所以。博远侯见卫国公也在,便上前拱手行礼道:“参见卫国公,今日可有何大事,让蔺大人邀约众多同僚,一同来此?”
卫国公显然比博远侯更为敏锐。
自从他应下嘉淳公主之邀,参与此事,并逐渐知晓背后勾当之后,他便日夜难寝,自觉有负皇恩,但嘉淳公主把柄在手,他不得不从。
虽说蔺昭淮明面上,已经与贪污案无关,但卫国公直觉他今日便是为此而来。
又观博远侯一副愚钝无知的模样,卫国公更是恨铁不成钢。
不过——卫国公心中嗤了一声——蔺昭淮也不过一官场上的愣头青,今日他邀众人前来,定是还未寻得证据,否则早就像对待王绍那般先斩后奏了。
“你附耳过来。”念及他与博远侯的交情,卫国公还是想提醒一番,以免稍后他露了马脚。
细细倾听之后,博远侯恍然大悟,随即一脸惊惧。
他惊叹道:“你是说,嘉淳公主所为之事,正是贪污案?”
卫国公闻言,快被他这同僚弄得气绝身亡。他已压不住声音,怒道:“你干了这么久,竟不知此事真相?你能在朝中待这么久,不被旁人暗算,也是奇事一桩了!”
博远侯干笑道:“我向来只知打仗,其余事就没大人这样敏锐了。”
“罢了,或许陛下正是因此,才留你至今。”卫国公无力地摇摇头,指点道,“反正,待会蔺昭淮若欲我等认罪,你千万不要应。”
“自然自然。”对于这些祸及自家之事,博远侯还是知晓轻重。
雅间内已是座无虚席,但众人在相互交谈中,将此事理了个七七八八,已是胸有成竹。毕竟,他们当中,要么是开国元勋,要么是朝廷栋梁,蔺昭淮真有本事,让他们为此服罪?
距离辰时已过去一炷香,蔺昭淮还没有出现。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愤愤道:“本是蔺大人邀我等前来,如今东道主却不见踪影,这便是他的待客之道?”
又有人搭腔道:“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他这样拖延时辰,是何道理!”
话是这样说,但蔺昭淮迟迟未至,全然不似他平常待人之礼,也让众人心中难安。
莫非,他真掌握铁证,抑或是得太子殿下懿旨,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才如此怠慢?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时,一道清冽含笑之声自门扉处传来。
“诸位久等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门帘,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人影。
一些人看清来人,不安的心平了平,故作镇定道:“蔺大人为何现在才来,让我们好等。”
蔺昭淮意味不明地笑着,施然走进雅间,掀衣坐下。这副模样,倒比方才的他们更为胸有成竹,让他们心里紧了一紧。
“往日蔺某定不会如此失礼,只是今日……”蔺昭淮顿住,抬眸扫视众人,看得他们一头雾水,“蔺某特意为诸位备好一份大礼,才晚了片刻。”
大礼?众人相视片刻,读出对方眼中的忌惮。
难道蔺昭淮真手握实证,还是太子已下达命令?
蔺昭淮见他们不搭腔,也不恼,只抬抬手指,门外的随从立即上前,呈上几份卷帙、书册。
蔺昭淮随手翻动,书页哗哗作响,有些官员闻声,已经汗如雨下。
旋即,他抽出一张纸,摆在案几上。
“这份,是王绍的画押,他与诸位‘共事’已久,想必你们不会陌生他的字迹?”
众人扫了几眼内容,看见其上书着“嘉淳公主”、“卫国公”等人,便不敢再看,皆垂首不语。
“这份,户部的账本,”蔺昭淮翻阅的手指一顿,停在其中一页,“啧,足足缺了三百万两银子,有些人可真是好大的胃口。”
不少人面色已是阴云遍布,有人猛地甩袖,怒声道:“蔺昭淮,你口说无凭,竟敢污蔑我等国之栋梁?谁知那份画押是真是假。”
哪怕是真的,仅一份画押,凭一人之言,怎能治他们罪?
另有一些人,见蔺昭淮并无太子懿旨,也无实打实的铁证,心里放松下来。区区激将法,他们怎会上当?
见众人复又淡定,蔺昭淮笑意不改,自几份书册中轻轻抽出一册,慢悠悠道:“先不论画押真假,单我手上这册记录,乃自玄铁营中取出,应当做不了假吧?”
玄铁营、记录……雅间里登时落针可闻。
卫国公额头渗出些汗。要知道,玄铁营中秘密,乃是经过了他之手的,这记录上,定有他的名讳!
果然,他的预感应验了。
“卫国